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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先覺說,鄭霍山,你什麼態度?我們大老遠好心好意地來看你,你怎麼不識好歹!
鄭霍山頭也不抬,繼續鏟著稀泥說,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程先覺說,不是同志,我們還是同學,我們來看你,總得說幾句話吧,起碼的禮貌啊!
鄭霍山說,滾蛋吧同學們,不要讓我這個臭硬的國民黨殘渣餘孽影響了你們的前程!
程先覺要上去辯論,被肖卓然阻止了。肖卓然說,哈哈,鄭霍山真是被改造好了,勞動積極性很高啊,讓他幹吧,我們在這裡等他,等他幹累了,自然就歇下了。
鄭霍山把鐵鍬一扔說,我已經幹累了,不幹了。
說著,蹲在地上,嘴裡銜上一根草,一副十足的無賴相。
肖卓然說,好,鄭大才子給我們面子了,大家都坐下,歇歇腳。
舒雲舒選了一塊相對乾淨的地方,剛要坐下,樓炳光湊了上來,把他的藍色粗布制服墊在地上,對舒雲舒說,舒雲舒同學,還認識我嗎?
舒雲舒說,樓科長啊,沒想到在這裡又見面了,真是山不轉水轉啊!
樓炳光說,我接受改造,爭取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肖卓然說,那就好,革命不分先後,進步不論大小,只要接受新政權的領導,願意為人民服務,我們都歡迎。
舒雲舒坐下來,對鄭霍山說,為什麼就不能跟我們好好說話,我們是敵人嗎?
鄭霍山說,你們不是我的敵人,但我是你們的敵人。敗軍之將階下囚,轉眼之間兩重天,神仙跟鬼不說話。
舒雲舒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鄭霍山,你犯病了啊?你就沒想到將來?新社會了,你要好好改造,做一個對人民有益的人。
鄭霍山說,像我這樣的戰俘,能做對人民有益的人嗎?
肖卓然說,如果不能,我們還把你當同學嗎?共產黨還改造你幹嗎?槍斃算了。
鄭霍山說,無所謂,槍斃也比當漢奸強!
肖卓然大怒,呼啦一下站起身來說,他媽的鄭霍山,你說誰是漢奸?就憑你這句話,讓你脫磚坯一點也不冤枉,繼續自絕於人民,只有死路一條!
舒雲舒扯著肖卓然的褲腿說,卓然,彆著急,鄭霍山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不是來跟他吵架的。
肖卓然氣咻咻地坐下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汪亦適這時候開腔了,他不是對鄭霍山說的,而是對肖卓然說的。汪亦適說,皖西城解放了,同學就變成兩個陣營了,現在不是過去同窗相處的情景了,彼此之間已經陌生了。我們中間有了隔閡,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肖副院長你是領導幹部,能不能出面跟學習班的領導說一下,給鄭霍山請半天假,我們找個地方,推心置腹地說說心裡話。
四面八方 第三章(14)
肖卓然說,啊,是啊,亦適想得周到。鄭霍山,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到三十里鋪喝茶嗎?
鄭霍山說,既然同學一場,幹嗎要喝茶啊,請我吃頓紅燒肉吧,媽的饞啊!
肖卓然說,那好,你拾掇拾掇,我去給你請假。
鄭霍山說,拾掇什麼,我此一去難道就脫離苦海了嗎?我還要回來脫磚坯。
這時候汪亦適注意到樓炳光的目光了,樓炳光的眼睛裡充滿了期待、充滿了嚮往。舒雲舒也注意到樓炳光的眼神了,用胳膊肘拐了肖卓然一下。肖卓然明白過來,沉吟道,啊,還有樓科長……
樓炳光滿臉堆笑,馬上點頭哈腰說,不是樓科長,是樓炳光,是勞動改造的樓炳光。肖卓然同學,不,肖長官,不,肖首長……
肖卓然還在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怎麼對付樓炳光。他從樓炳光可憐巴巴的眼神裡看出來了,這傢伙非常渴望跟他們到三十里鋪去吃頓飯,既有生理上的需求,也有心理上的需求。這是個新情況,樓炳光不是同學中的一個,與“四條螞蚱”沒有關係,他的性質畢竟同鄭霍山是有區別的。肖卓然說,樓科長,這個……
鄭霍山看出端倪,一槓子橫了進來說,樓炳光啊,你還想跟著去吃紅燒肉?那不可能,我不會跟一個特務一起吃飯的。你就老老實實地勞動改造吧,不要亂說亂動,不要亂跑,今天全天的勞動定量,可就看你了啊!
樓炳光的嗓子眼兒咕咚一聲,嚥下一口晦氣,不吱聲了。
06肖卓然到三十里鋪管教委員會,出示了城工部開具的特殊介紹信,很快就為鄭霍山請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