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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汪亦適就跟著警衛排長潛到泉眼附近,選了一個位置向取水的美國士兵喊話,說兩國作戰,要有君子風度,打仗時拼命,停火時不打黑槍。
沒想到美軍士兵還真的聽話,放下水桶,搖頭晃腦地朝這邊喊OK,OK!我們不想見上帝。不要把水弄髒了。
汪亦適說,OK! 讓我們都健康地活著。
於是就出現了一個戰場奇觀。肖卓然派人取水,起先還採取交替掩護的謹慎態度,不敢輕信敵人的花言巧語。打了幾次水,對方果然沒有開槍,這邊也就不用交替掩護了。
這次僵持,遠遠出乎雙方的意料,因為大戰局是僵持的,肖卓然也搞不清楚上面的總體意圖,直到第二天下午,援兵還是不見蹤影,敵人也沒有撤退的意思,更不見進攻的跡象。連續幾十個小時,圍繞那眼小小的泉池,兩邊取水的人來回不斷,只不過不打照面,你來我往,很是默契。
有一次,取水的戰士還帶來幾聽罐頭,一包香腸。警衛排長拿到這些東西,不敢做主,就上交到馮國得手上,馮國得也拿不定主意怎麼處理這些食物,還擔心有毒,又交給程先覺,程先覺再送給肖卓然。肖卓然問程先覺怎麼處理,程先覺說,扔掉,我們中國人有志氣,不能接受敵人的恩賜。兩軍對陣,他平白無故地給我們東西是什麼意思?是炫耀他們富足,還是奚落我們貧窮?
恰好汪亦適在場。汪亦適說,我看大可不必,這件事情不一定有政治陰謀。志氣我們不缺,東西也不一定要扔掉。這些罐頭都是好東西,傷病員需要營養,扔掉可惜。
肖卓然說,問題是不知道敵人有沒有下毒。
汪亦適說,可以化驗嘛,我們不是有檢驗儀嗎?要是還不放心,我可以先嚐。
肖卓然半天不吭氣。
汪亦適進一步說,如果你們不放心,把東西交給我來處理好了。
肖卓然還是猶豫,不置可否。後來汪亦適自己動手,把兩挎包東西拎走了,當天就開了一聽罐頭,吃了一根香腸。
夜幕降臨,醫務人員和傷病員相擁在樹叢邊上打盹。程先覺白天只分到三兩炒麵,飢腸轆轆輾轉反側,半夜裡把汪亦適捅醒,發現汪亦適還活著,就向汪亦適要罐頭和香腸。汪亦適說,休想,那是給傷病員吃的,我早就把它分到各小組了。程先覺說,你膽子也太大了,出了問題咋辦?汪亦適說,只要你不中毒,就什麼事情也沒有,就算有事,槍斃我好了,你就不要受牽連了。
程先覺說,難道全分光了,連一點都沒有了?你連肖卓然、舒雲舒也不分一點?
汪亦適說,分給他們幹什麼,難道想讓他們中毒?你別糾纏了,一點也沒有了。
程先覺嘟嘟囔囔地說,我操,吃獨食屙驢屎。
到了第三天中午,取水的戰士帶回來一些宣傳品,無非是攻擊中國軍隊參戰之類。還有一些圖文並茂的印刷品,是美軍的《戰場應急求生細則》,內容居然是美軍投降辦法,裡面說,生命是第一重要的,倘若遇到危險情況,允許官兵向對方繳械投降。
四面八方 第五章(18)
程先覺說,他媽的這美國鬼子就是操蛋,你鼓勵士兵投降,那他還能捨生忘死嗎?
汪亦適說,這就是觀念不同,他不忌諱投降,反而能儲存實力,投降了回去還可以打仗,用不著死打硬拼。
肖卓然說,好像是這樣,有的兵可以反覆投降、反覆逃命。
程先覺愕然問道,像這種貪生怕死的,上面也不追究責任?
汪亦適說,美國人跟我們的觀念差異就在這裡,他的人力成本消耗很大,死一個人就有很大動靜,要花很多錢、費很多口舌才能解決,所以他們的原則是,活著就是勝利,能不犧牲就不犧牲。投降了不等於叛變,反正下級軍官和士兵也不掌握什麼軍事秘密。我看這投降書,連投降後怎麼討好對方的話都教了。
程先覺說,這樣的話,那還不成堆的投降?
汪亦適說,情況恐怕也不是這樣的,戰俘畢竟沒有好果子吃,就算咱們優待俘虜,也沒有香腸、牛奶伺候。再說,也不安全。因為美國軍隊不忌諱被俘,回去照樣風光,所以他的俘虜反而賣國的少,當叛徒的少。舉起手是俘虜,拿起槍照樣打仗,沒有精神障礙。
肖卓然說,汪亦適,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情況的?
汪亦適說,第三次戰役前,我們收治了幾個美軍俘虜,聊天知道的。當然他們的話也不能全信。
肖卓然說,這個問題以後不要亂說了,不能長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