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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地的詩與他散文的風格也有許多相似的地方,隱地開始寫詩時,早已飽經人生風霜,已無強說愁的少年浪漫情懷。他詩中處處透露著老眼閱世、臧否人生的睿智與幽默,詩寫得輕鬆愉快,所以廣為讀者所喜,可是有一首詩:《玫瑰花餅》卻不是這樣的,無意間,隱地又一次真情畢露:
出門的路
回家的路
一條簡單的路
原先歡喜地出門
為了要買想吃的玫瑰花餅
讓生命增添一些甜滋味
怎麼在回家的路上
走過牯嶺街——
一條年少時候始終走著的路
無端地悲從心生
黑髮的腳步
走成白髮的蹣跚
我還能來回走多少路?
仍然是出門的路
回家的路
一條簡單的路
這首小詩相當動人,幽幽地滲著一股人生悲涼。為什麼走過牯嶺街無端端悲從中來?因為牯嶺街一帶正是隱地少年時流浪徜徉的地方,被母親追打逃家出走,就是跑到牯嶺街上。已過中年的隱地,驀然回首,無意間觸動了少年的傷痛,有感而發,寫下《玫瑰花餅》,這首詩的風格,與“少年追想曲”一系列的散文,基調是相符的。無論詩文,隱地寫到少年彷徨時,總是情不自禁。
狄更斯年幼家貧,父親不務實際,全家經常借貸度日,後來狄更斯父親因欠債坐進了監牢,十二歲的狄更斯一個人在倫敦流浪,自己賺錢謀生。狄更斯幼年便閱盡倫敦的形形色色,所以日後他小說中的倫敦才寫得如此多姿多彩。隱地少年時在臺北搬家的次數恐怕少有人及,自從被一女中從寧波西街的宿舍趕了出來,隱地一家人便像失去了舵的船,四處漂泊,從東門町搬到西門町,從延平區搬到南機場的防空洞裡,臺北好像哪個角落他都去過了,難怪隱地對於老臺北的地理環境瞭如指掌,50年代的臺北,在他的文章裡就顯得非常具體實在。隱地寫自己“成長的故事”,也就連帶把那個克難時代以及那個時代的臺北風情勾畫了出來,而且點染得栩栩如生。那時候的西門町是“我們”的西門町,是我們去萬國戲院、國際大戲院一連趕幾場電影的時代,詹姆士?狄恩主演《天倫夢覺》,觸痛了多少當時臺北的少年心。葛蘭在總統府對面的三軍球場跳曼波震動了整個臺北城,幾千個年輕觀眾跟著喝彩吹口哨跟現在的新新人類一樣high。克難時代也有窮開心的時候。
看完了隱地這些“少年追想曲”,不能不佩服他在那樣顛沛流離四分五裂的環境中,居然還能逆來順受向上茁長,日後開創出“爾雅”的輝煌局面來。他這些文章,對於一些正在貧困中掙扎的青年,可以當做勵志讀物。
附 錄
冠禮——爾雅和隱地(1)
古代男子二十稱弱冠之年,要行加冠禮,《禮記?冠義》:“古者冠禮,筮日筮賓,所以敬冠事。”可見古時這項成年儀式是極隆重的。當隱地告訴我他的心肝寶貝“爾雅”今年竟然已達弱冠,我不禁矍然一驚,就好像久不見面的朋友劈頭告訴你他的兒子已是大二生了,實在令人難以置信,那個小孩子沒多久以前不是明明還在唸國中嗎?人對時間的流逝,心理上壓根兒要抵制,所以時常發生錯覺。“爾雅”創業書王鼎鈞的《開放的人生》當年暢銷的盛況還歷歷在目,好像只是昨天的事,一晃,怎麼可能,“爾雅”已經創立20年了。大概王鼎鈞那本書名取得好,“爾雅”一登場就是一個碰頭彩,一開放就開放到如今,仍舊是“爾雅”的暢銷書。沾過出版一點邊的人都知道,在臺灣出版文學書籍是一番多麼堅苦卓絕而又勞命傷財的事業,能夠撐上三五年已算高壽。眼前我們看到的這幾家歷史悠久的文學出版社,其實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倖存者,而許多當年響噹噹的出版招牌,隨著時間洪流,早也就一一灰飛煙滅了。
隱地與我同庚,都是在七七戰火中出世的,可謂生於憂患,我們那一代的文化工作者還繼承了一些“五四”浪漫餘緒,對於中國式的文藝復興懷有過分的熱忱以及太多不切實際的憧憬。開始是寫文章,抒發己見,次則聚合三五文友,有志一同,創辦仝仁雜誌,後來大概覺得雜誌格局大小,影響有限,乾脆辦起文學出版社來。我自己辦過文學雜誌,也開過文學出版社,當然最後錢賠光了,也就都關了門。可是隱地卻撐了下來,我知道,這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因為我是親眼看他如何開始投身出版事業的。
這又得從頭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