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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撰的輓聯“禍及賢慈,當日梗頑悔已晚,愧為逆子,終身沉痛恨靡涯”,真情及乎詞,一幅生動的寫照。
經國頓失這位慈愛的祖母,而且來得這麼突然,他的感受,缺文字記載,無從考據。曾為他幼小的心靈,留下傷痕和挫失,殆無疑義。
蔣先生和毛福梅的感情,一直不好,做孩子的,當能體會得到。感情再壞,王太夫人在世一天,基於老太太的威嚴,怕傷老人家的心,表面上,至少要維持一個夫妻的形式。
驟然間,這樣一位中流砥柱的老太太去世了,結構上立即發生變化。
“餘葬母既畢,為人子者一生大事已盡,此後乃可一心致力革命,更無其它之掛系,餘今與爾等生母之離異,餘以後之成敗生死,家庭自不致因我再有波累。餘十八歲立志革命以來,本已早置生死榮辱於度外,惟每念老母在堂,總不便以餘不肖之罪戾,牽連家中之老少。故每於臨難決死之前,必託友好代致留毋遺稟,以冀餘死後,聊解親心於萬一。今後可無此念,而望爾兄弟二人,親親和愛,承志繼先,以報爾母,在生撫育之深恩,亦即望以代餘慰藉慈親在天之靈也。餘此去何日與爾等重敘人倫實不可知,餘所望於子女者,如此而已。特此條示,經緯兩兒,謹志毋忘,並留為永久紀念,父泐。”'5'
這個訓詞的真實性頗成問題,恐系出諸蔣的授意,由毛思誠事後補進去的,好掩飾以後他和宋美齡結合的合法性。某種程度上,反映著蔣的心態。現在又堂堂正正,假“革命”的大帽子,遺棄髮妻毛福梅和如夫人姚怡誠。
果然,第二年和陳潔如在上海結秦晉之好,'6'他再去和汪兆銘、胡漢民,為自己“人人言弟為好色”去辯護,即無人置信了。
經國年紀輕,先有失去祖母的創痛,次有家庭破碎的震驚,那原是十的沉重的感受。可是在父親面前,他能反抗嗎?反抗又於事何補?
經國和母親的情感,至深且厚,在他歷年發表的文字中,雖少提到生母,怕刺激蔣夫人,傷到父親的心,僅在江西時代出版的《我在蘇聯的生活》的自序中,吐露了他的心聲:“回憶三十年來,始而寄跡海上,繼而留學國外,長離膝下,十有餘年。”他寫著:“且因郵電不通,音訊久疏,母不知兒生死,因抑鬱以成疾:兒亦未能親侍湯藥,以娛慈母之心。”毛夫人是一九三九年冬,為日機炸死,為了思念無已,出了這本書“用以紀念吾母,並志無涯之哀悼。”留蘇期間,發表公開信,清算他父親那一幕,用字遣詞,比蔣的任何一位政敵,罵得還要無情和潑辣,但對母親,始終親情似海,未有半句不敬的話,與其說是至孝,毋寧說是出乎內心的同情和憐憫,是一種條件下的反射。
毛福梅算不上紅顏,只能說是薄命。她是時代的犧牲者,典型的舊式女子,沒有受過什麼良好教育,和大多數她同一時代的女人一樣,出生在閉塞的中國農村,假使和其它的女人一樣,遵從父母的意旨,嫁個門當戶對的莊稼漢,生兒育女,做個“三從四德”的好妻子,就能太太平平地過一生。不過,命運往往捉弄人,她的少女的幻夢,經不起時代的呼嘯,給衝破了。前人的經驗,“悔教夫婿莫封侯”,現在竟變成她自己的遭遇。夫婿非但郎心似鐵,個性更粗魯,動輒拳打腳踢,曾經有次,從二樓把她摔到樓下,對太太好比對士兵的辦法。這些慘痛的往事、在猶是孩子的經國心裡,他會做什麼想法呢?
一九二二年的三月,經國第一次離開家鄉出遠門,經過寧波到上海。他的心情很複雜,和母親暫時告別,不免有些酸楚,武嶺的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但是,上海的誘惑力很大,從父親嘴裡,不時聽到關於上海的一切,那是個和奉化截然不同的新世界,父親的事業,雖然由上海移到了廣州,上海依舊是政治中心。這兒年在鄉下讀書,讀來讀去離不了塾館那一套,實在厭倦了,聽那些伯伯叔叔說,上海有新式的學堂,能換個環境,總是件好事。
三月的第三天,他考取了萬竹小學的四年級。他過去唸書的紀錄,顧清廉的評語:“天資雖不甚高,然頗好誦讀。”蔣先生自己的觀察:“經兒可教、緯兒可愛。”那都是可信的信史。
經國到上海不久,蔣先生在虞洽卿的資助下,去了廣州,且攜美眷同行,即經國稱呼她“上海姆媽”'7'的陳氏夫人。負責監護經國的責任,落到塾師王歐聲和姑丈竺芝珊身上,缺錢“則向舜耕(陳舜耕曾任臺灣鐵路局長)及果夫哥哥取”。'8'所以,和父親還是分隔著的。
在上海念小學,精神、境界都為之豁然開朗,這年的下學期,初次嘗試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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