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軍襪。梁寶要接。衛東又反悔了:“我的襪子,你怎麼能穿呢?”梁寶動手搶,並趁機和她絞作一團。這時猴子進來了,當機立斷扇了梁寶兩個耳光:“你們這幫傢伙呀……”猴子沒把話說完。沒過三天,梁寶用同樣手段從猴子那裡騙來一條軍褲,他給猴子打回一盆洗腳水,猴子又把頭上那項油漬麻花的舊軍帽給了他。
大個子說:“你就差舔他腚溝子了。”
梁寶說:“瞧瞧人家,三天兩頭兒有小臥車來,頂不起眼兒也是小吉普,一大包一小絡直往外拽。想爹想娘了,往車裡一坐,嘟的一下就回爹孃身邊了。在農村呆膩了,搖身一變,當兵去啦。要不就開一個證明,回城了。瞧瞧咱們這幫耗子吧,從地洞裡鑽出來,還得打地洞。咱們那些爹呀,捏死了一樣,把咱唬弄下來,就不照面了啦,管你死活!咱家那個老頭子,連封信都不回,咱回一趟家,他那臉長得呀,那才叫驢呢!媽的,怕咱吃了他那份口糧。不怕你笑話,咱長這麼大,小鬍子都剃了幾百茬,連巧克力是啥味兒都不知道。可衛東那個小屄倒好,巧克力都長毛了!”
“猴子真的扇了你嗎?”大個子問。
“算了吧。”梁寶說,“他給了咱軍褲,還有帽子,現在不是挺好嗎?”
“我非教訓教訓他不可。”大個子發了狠心。
梁寶見過大個子的妹妹,她在鄰縣插隊。她的酒量和滿口粗話叫梁寶大開眼界。
她往炕沿一坐,叉開兩腿,抽小炮筒一般的自卷黃煙,往地上吐痰,她笑起來象一隻母鴨,十分盡興,還用兩。手拍打膝蓋。大個子挺疼她,並且有點為她自豪。她一點也不怯生,自個兒上廚房找乾糧吃。她告訴哥哥,她的男朋友一回城就宣告和她吹了。“還用我去揍他嗎?”哥哥問。她說不用了,負心漢已被揍扁:“我差點把他卵子割了呢2 ”兄妹倆,還有青年點的人,都笑。母親死後,大個子和妹妹就和爹一起粗野了。這位父親見酒就醉,誰給酒喝就為誰賣命。他替人打架,幫人蓋房打屋,也幫人偷東西。一個朋友想打傢俱,他便帶著兒子,偷了一車板材。武鬥時。他駕駛工廠自制土坦克,迎著槍林彈雨,衝進對方陣地。他進監獄後,兄妹倆走投無路,靠偷工廠鐵路的破銅爛鐵為生。“六八年時,他倆其實早已輟學,工廠街道學校三方還是把他們轟轟烈烈地送下鄉去。他們這一茬快走光了,但這對兄妹毫無希望。大個子破罐破摔,張驢兒大舌頭實在受不住時也說,把他送走吧,咱也省省心。但大個子還是走不成。他告訴梁寶,他都快要死心了。
“誰再欺負你,告訴我。”大個子說,“反正我也活夠了。”
大個子這段話引出了一個悲劇故事。為了加強懸念,我們決定遵從施耐庵先生留下的小說傳統,讓這個撕人心肺的故事在下一章裡發生。
五、知青們殺了一頭耕驢,
男生吃驢肉,女生喝驢湯。
被罰款。並由此引出兩條人命
天長日久,知青們又遇上了第二個麻煩。那便是肚子問題。讀者諸君千萬不要誤會,以為他們的麻煩和咱們現在的麻煩是一回事:攝入熱量大卡太多,膽固醇過高,脂肪肥厚,便秘,消化不良,痔瘡(包括內痔和外痔)……恰恰相反,他們不是有屎拉不出,而是無屎往外拉。這樣,胃和腸道就留有大量空隙,空氣自由流通的結果,便是肚子咕嚕咕嚕直響,彷彿一支儀仗隊正在裡邊透過,又是吹號,又是打鼓。鑼鼓號角聲傳到大腦,便頭暈目眩,眼前一片金星,真是燦爛無比。知青的口糧比貧農和下中農們多六十斤。起先他們以為知青們會撐得肥嘟嘟的。後來,知青們用又平又癟的腹部和兩排清晰可數的肋骨打消了貧下中農的擔憂。但有兩個人仍值得貧下中農為他們擔憂:胖子的腰帶放寬了兩個釦眼,梁寶圓乎乎的臉上泛著水靈靈的紅婊象剛出爐的小麵包。別人出工後他們煎雞蛋吃,甚至把僅有的幾隻雞也燉掉了。腹部又平又癟,肋骨清晰可數的直接後果,導致貧下中農的雞鴨鵝經常失蹤,當天深夜,青年點的煙囪裡則冒出一縷縷夢幻般的炊煙。知青們最中意的是狗肉。自古以來,狗的地位就不如馬牛羊驢豬高,儘管它們自己很努力,象個大臣似的頻頻搖尾,但地位一直沒升上去。就是說,狗和甜瓜梨棗差不多。不動它更為高尚,但你動了它,也算不上滔天大罪。由於這種歷史上遺傳下來的可憐地位,張莊附近的狗吠聲已經快要斷絕了。賄們還進攻過鄰公社的蘋果園。說他們進攻,是因為交戰雙方動了獵槍。他們十幾個人,帶了五六條麻袋。看守果園的貧下中農摸著黑,衝著籬笆缺口處砰砰亂放,知青們忍無可忍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