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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灶堂口緊裹著黃色軍大衣的秦技術員笑笑,囔著鼻子說沒事兒,好多了。
這時,茂生已將麵條端上了飯桌,濃熱的氣息頓時瀰漫了整個屋子,在屋外呼呼的寒風聲中,讓人倍感家的溫馨與適意。
待木琴將一大碗攪拌了濃濃蒜沫的麵條端給秦技術員,又給茂生和自己盛上後,京兒幾個人便急急地動手往自己碗裡撈搶著麵條。
經過了一年的辛苦,儘管家裡已有了充裕的糧食,但並不是能經常吃頓麵食的。特別是在這不逢年不過節的大冷天,麵條的香氣早把缺油少醋的腸胃引得火燒火燎地收縮鳴叫著。
京兒悄聲嘀咕著,我拼了。鍾兒和杏仔都擔心京兒的心思可能帶來的後果,於是,這場爭搶戰就有儲蓄力量已久突然迸發的激烈程度。直到茂生狠狠地瞪著在客人面前毫無體面如餓鬼現世般的京兒們,這種丟人現眼的舉動才有了稍許的好轉。
轉眼間,一大盆幹乎乎的麵條已風捲殘雲般不見了蹤影。京兒拼的結果,是將盆中最後一點剩湯麻利地倒進了自己的肚子裡,並滿意地打著飽嗝兒。鍾兒的腹部鼓鼓地像個球兒,稍微活動就隱隱作痛。杏仔也許與鍾兒有著同樣的感受,他在彎腰俯背時動作拙笨,估計他的肚子也鼓成了球兒。
一家人都不願動,懶懶地歪斜在凳子上,聽木琴與秦技術員談論著林子管理的環節及人員的分工搭配。茂生在一邊靜靜地吸著旱菸。屋裡盪漾著溫馨的氣息,使人有一種安定感和幸福感。
屋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滿月吸吸呵呵地推門進來。
木琴連忙起身讓座。
滿月坐下就問給秦技術員煮薑湯了嗎?得知沒有後,她說那哪兒成呀,城裡人身子骨都嬌貴,怎禁得住山裡的寒氣吹哦。
秦技術員笑笑,說哪兒有那麼嬌貴,這陣子就好多了。
滿月說,可得當心哦,我家還有幾塊生薑,一會兒給你煮碗喝了,保管沒事兒呢。
秦技術員忙說不用不用,就起身告辭,與京兒一起去了西院。
滿月又與木琴扯了起來,說今天這會開得多麼多麼好,全說到了大夥兒的心眼裡,安排也周到,沒聽誰說過旁話的。
木琴知道她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肯定有事,就等著她開口。
果然,在閒扯了一陣子後,滿月悄聲說:“他大娘,有句話不知咋開口?”
木琴說:“你有啥話就儘管說。”
滿月扭捏了一下,問:“我家柱兒這崽子回家就跟我哭眼抹淚的,非想跟京兒他們一塊進科技組,學點本事。我琢磨著,柱兒雖說只上了幾天初中,硬是叫窮家給拖累咧,沒上完就回哩,可好歹也算是個初中生。讓他跟秦技術員學學?”
木琴為難地捋捋頭髮,半晌兒沒說話。
屋子裡一時沉寂下來。木琴的神情讓滿月尷尬萬分。
滿月眼巴巴地望著木琴,就像哈巴狗抬頭仰望主人乞求一根骨頭般,嘴唇憋了半天,還是陪著萬分小心柔柔地說:“他大娘,就當可憐俺娘倆兒吧。喜桂去了,家裡的頂樑柱也就指望柱兒嘞。柱兒進去,就死心塌地地跟你幹,你叫他站,他就死也不敢蹲著呢。”
木琴嘆口氣,說:“他嬸子,不是我不應,是怕大夥兒不應哦。今兒開會都講定了,剛一頓飯的功夫,又變卦了,叫大夥兒咋看咱。這攏林的事,大夥兒還心不齊,再弄出個岔子,誰知往後還會有啥事冒出來呀。當初也考慮過柱兒了,覺得他還小了些,就沒定他。過些天吧,等事情有了眉目,需要人手的時候,我第一個就讓柱兒進去,行不?”
滿月失望地低下頭,用逡裂的黑巴巴的手拽著衣襟,幽幽地說:“他大娘,俺娘倆可全指靠你哩,行不行也就在你一句話。俺娘倆兒實在是沒有法子喲。”話音未落,一顆豆大的淚滴滾落在已看不出什麼顏色的髒兮兮的衣襟上。
茂生不安起來。他平生最見不得女人哭,一看見女人落淚就不知所措。
關於這點,多年以後立志要為杏花村立傳寫志的鐘兒曾自信地坦言,這一發現權應首歸於他。原因是,在他家裡,從沒有過女人的哭聲。木琴那樣的女人,心性比男人還硬,即使與茂生有過的幾次賭氣爭吵,甚至情緒激動時差點兒動手掀了桌子砸了碗,都沒有引出過一顆眼淚。因此,茂生對女人的憐憫之情就從沒有機會得到發揮。最先獲得這種機會的,是在幾年前,茂林倆口子不知為什麼事打起來,且打得頭破血流。雪蛾被打得鼻青臉腫。但最慘的還是茂林,臉上、脖頸子上及前胸都被抓撓出道道血印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