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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的水晶吊燈之下,在這種暗潮洶湧不動聲色的觀察與較量中如魚得水。
而這樣的陸臻與他而言,其實,是有些陌生的。
在麒麟的陸臻不是這個樣子的,夏明朗不自覺地陷入回憶。在麒麟,陸臻是一臺精貴的電腦,脆弱的中樞。雖然他已經很好,很不錯,可是在戰場上,人們會相信陳默,相信方進,甚至徐知著……可是沒有人會首先想到他。所有人對他的期待都是,無論如何,你保住你自己。
那種脆弱感從戰場、訓練場甚至一直延伸到了生活中,大家總是不自覺的保護他,甚至有些寵愛他,好像他真的,真的是用玻璃做的,好像他真的會被敲碎。即使他可以熟練自如的操作那些精密的儀器,可是仍然得不到戰友們那種發自內心的鐵血殺伐式的依賴感。大家總是習慣於對他說,行了,你就呆在這裡。陸臻即使會有憤怒與不平,可他仍然懂事的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
在麒麟,陸臻是被照顧的,沒有人會對他有更高的要求,雖然大家都沒有惡意,而他自己也並不情願。
夏明朗有些悲哀地發現,可能一直以來他都犯了個錯誤。他曾經是明白的,麒麟不會是陸臻的家,那個會與陸臻骨血相融,讓他盡情揮灑的舞臺不會是麒麟。可是後來,他迷惑了,或者說,他故意迷惑。他讓自己相信,陸臻像他一樣,是麒麟的嫡子。
夏明朗一直沒怎麼說話,他保持著微笑,眼神禮貌而疏離;他坐在那裡,像一個神秘的深淵。這種形象完全符合人們對一位神秘特種軍官的想象,所以幾乎沒人會去打擾他,大家都樂意維護自己心中的期待。夏明朗很慶幸,因為事實上他完全不想參與交談,他害怕自己一開口會說出不恰當的話來。
情況有些失控,在夏明朗心裡一些灰色的煙霧被吹散,一些美好而溫馨的幻想被打碎,然後在廢墟之上,新的觀念再度建立。沒有人知道,在這個富麗堂皇的包廂裡,在這些昂貴的美酒與珍餚旁邊,有一個人,在默默的崩潰與重建。
而此時此刻,陸臻正在與總參謀部的一個高階軍官聊天,後者正含笑地鼓勵他:不錯,小夥子,年輕時吃點苦,把這段逆境熬過去,後面的路才會順。
一條刺目的閃電犀利地劈開墨色黑幕,夏明朗的瞳孔急劇地收縮。
是的,他的麒麟,他迎風奔跑的戰場,他這一生最暢快淋漓的順境,其實是……陸臻最大的逆途,他的短板,他人生的泥沼地,他不得不收起自己的翅膀,用雙腳艱難跋涉。他在麒麟看起來光芒黯淡,那或者是因為他只有30%的能量可以耗在這裡。
陸臻,他從來……都只是麒麟的養子。
他簡直就像一個上層路線的公子哥兒那樣微服私訪深入基層,他態度很好很勤奮,可惜也會力有不逮,於是大家都預設他還稚嫩柔弱,總以為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卻沒想到,其實他只要轉過身,就可以光華凜利。
夏明朗一直認為自己很寬容,足夠的大度,他可以看著他的愛人飛黃騰達甚至蓋過他,可是,事實證明那只是存在於遙遠未來的想象。並且更為關鍵的差異不在地位上,而是,他與他的國度。
當他站在麒麟,而他站在……暗潮洶湧的繁華中……
夏明朗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沉重地跳動,血液被壓向肢體的末端,連指尖都在沉悶地脹痛。他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雖然他從沒打算要把陸臻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可他的確感覺到了那種隱忍含吞的怒意。他的珍寶在被人窺視,那個乾淨的,在他眼中有如水晶一般的靈魂正在走向一個黑洞,而他甚至不能阻攔他。
這種怒意,讓夏明朗全身上下都外放出一種強烈的肅殺,而他強行控制了那份肅殺背後的攻擊意味,讓這種氣場變得極具存在感,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他安靜地坐著,幾乎不吃菜,也完全不喝酒,他的視線隨著席上的話題轉換一一掠過對方的眼睛,漆黑的雙眸帶著精密審視的味道,讓人無法輕易與之對視,甚至當他把視線首先移開時,會讓人生產一種空茫的慌亂,彷彿在對峙中落了下風:怎麼,為什麼他忽然不看我了,難道是我說錯了什麼。
陸臻一直在留心觀察夏明朗,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他也有些拿不準夏明朗會怎麼辦。他是會表現生澀與不耐煩?又或者是像個老兵油子那樣談笑風生?
好像都有可能,對於夏明朗來說,一切都有可能。可是無論如何陸臻都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他,一個上校,在一群少將、中將與大校中比拼氣度。
他神色從容,緊抿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