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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末美國的轉型以外,還同樣面臨著CNN與網際網路開創的新傳播年代,在這種語境中,新聞業面臨的首要問題不是呈現更多的資訊,而是資訊氾濫。在這雙重夾擊下,新聞業一些固有的缺陷也就更明顯地放大出來。
首先,新聞很難客觀。新聞對正常的世界不感興趣,它只喜歡異常。所以當戰爭、災難到來時,新聞記者的神經也開始活躍起來。與過去年代不同的是,媒體在我們時代扮演了中心的角色,媒體覆蓋了我們生活的所有領域,在很大程度上,我們依靠它來了解世界。所以新聞業的習性,將直接塑造大多數人對於世界的感知。2001年9月11日8點42分之後,美國人幾乎相信,這世界上只有恐怖主義;就像2003年4月20日以後,中國人只關心SARS一樣。不得不說的是,災難的顯著性,除去國際壓力的影響外,媒體的渲染同樣起到極為重要的作用。電視網使中國大部分並非疫區的人民亦有了強烈的參與感。
其次,媒體具有天生的取悅市場的傾向,市場的誘惑可能比政府壓力更可怕。保羅·克魯格曼發現,英國的國有BBC電視臺在報道伊拉克戰爭的問題上,常常對政府持批評態度,而美國私有的福克斯等電視網,卻彷彿是美國政府的宣傳機器。因為後者面臨更大的競爭壓力,他們需要迎合公眾的態度。同樣的,中國媒體在SARS的報道中,對於情緒的大肆渲染,很大程度是源於新聞人的本能想法:這樣更容易銷售。
當然,筆者承認,從來就沒有籠統的新聞業之稱。電視與紙質媒介(報紙、雜誌)有著截然不同的特性,前者更容易屈服於市場壓力,因為它的反饋更為迅速。所以,中國新聞業首先面臨的挑戰是,它們必須擁有一個層次更為豐富的媒體行業。電視天生適合於提供更多的資訊;而報紙與雜誌卻並未提供更多的分析與觀點,這種分析與觀點本應在混亂期給人提供更多的心理慰藉。其次,理解力在我們時代的新聞業中將充當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它甚至比勇敢這種品質更為重要。我們的世界變得越來越複雜,任何單一事件不再是非黑即白,它往往有著太多的牽扯,傑出的記者越來越注重為讀者提供這種線索的梳理,而非簡單的呈現。
不管新聞業多麼受制於外界環境,筆者卻越來越相信,與它的品質最直接相關的仍是新聞人本身。希望在這場危機中表現平平的中國新聞人能夠意識到,束縛他們前行的並非是制度,而是他們自身能力的缺陷,他們還沒有清醒地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更為複雜的環境。
英國的啟蒙
散文家愛狄生每天要在巴頓咖啡館泡上六七個小時,當時是18世紀下半葉的英國,距離工業革命已經有一百多年。一種前所未有的覺醒意識正在普通英國人中蔓延,對世界的好奇心與對自我獨特聲音的渴望,成為新興中產階級們的主要追求。作為《閒聊者》(Tatler)、《旁觀者》(The Spectator)、《衛報》(The Guardian)的撰稿人,愛狄生希望在象徵平等的咖啡館中探求對事件的爭論與新觀點。與當時其他英國報刊作家(如斯蒂爾)一樣,愛狄生深知,公眾亟需一種新的美學標準與道德準則。
同時期,一群德國知識分子在“星期三俱樂部”爭論一個關於“啟蒙”的話題,就連伊曼努爾·康德也加入了討論。這位嚴肅的哲學教授宣稱,儘管歐洲尚未被完全啟蒙,但很顯然,他們生活在一個啟蒙時代。當時是1783年。
如今,我們承認,“啟蒙運動”—這場發生在18世紀、席捲整個歐洲的思想活動,洗刷了西方文明的一切領域,理性、民主、科學的觀念變成了新的信仰,現代西方文明由此開始。當然,我們很願意將這種成就歸功於法國人。伏爾泰的機智、盧梭的不妥協、狄德羅與達朗貝爾艱苦卓絕的努力,當然還有血腥的大革命成了這場風暴的惟一註解。按照今天的觀點,逡巡在法國貴婦沙龍中的法國知識精英們是啟蒙運動的絕對主角。他們的深刻思想是愛狄生、斯蒂爾所無法企及的。
在新著《現代世界的創造—英國啟蒙運動的未知歷史》中,英國教授羅伊·潑特反駁了流行的啟蒙運動研究對於英國曆史的忽略。他提出了一個令人信服的觀點:英國的啟蒙運動更安靜、更寬容異己。由於君主立憲制的確立,較早受惠於工業革命,英國社會相對富足,中產階級群體更為龐大,“革命或激進”對於他們缺乏吸引力。而且,英國的知識精英們不像他們的法國同行那樣善於表演,他們更崇尚實用主義,單純的樂觀與好奇是他們在公眾面前的形象。不管是亞當·斯密還有休謨,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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