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第2/4 頁)
到下午最後一遍,她的同學給她錄影時,他們已經達到了音色和情感的交流。
《月夜》是劉天華先生30年代創作的一首作品,是一首看起來簡單,而內涵豐富的二胡曲,節奏自由、旋律深邃。林如玉給他的樂譜沒有伴奏譜,是柳北桐根據錄音和自己的理解,專門寫的伴奏。林如玉的琴聲起來四小節以後,如夢如幻的分解和絃在一個氣口後面悄悄地進來了,他根據自己的理解;在鋼琴上模仿豎琴的音色——空靈、寂寞,又有一些淡淡的憂鬱。
林如玉幾乎是立刻理解了他的意圖,竟然順從他的他的感覺走了起來。而這立刻給這首大家耳熟能詳的樂曲注入了新意。中間一段,林如玉竟然停了下來,讓鋼琴來演奏那一段主旋。她只是用眼神給他一個輕輕的暗示,柳北桐立即心領神會地把旋律接了過來。8小節以後,她又不動聲色地把主旋接了回去。
那是一次難忘的排練。
你來我往,他們象在即興地做一個音樂遊戲,藝術的本質就是創造,而兩人共同即興處理一件作品就太不易了,它需要內心感受的驚人一致。
那是一架9尺斯坦威鋼琴,他好長時間沒有彈這麼好的琴了,過去的一切在那一刻都成為了過眼煙雲。久經情感磨難的柳北桐在這片鍵盤上又找到了自己的快樂和自由,他盡情地彈奏著,眼睛的餘光不時和林如玉的目光相碰。那種感覺美妙無比。
從上海見面一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單獨說幾句話。只是在合練結束時,她走到鋼琴邊,仔細看了一遍《月夜》的伴奏譜,悄悄在柳北桐耳邊說了一句:“乾爹,謝謝你。” 柳北桐笑著看著她,嘴裡還咕嚕一句:“行嗎?”林如玉竟然說了一句日語:“體來一帶思乃”,柳北桐問她什麼意思,她還沒來及說話,就被同學拉走了。
後來林如玉告訴他,她們幾個同學說,你的鋼伴好好酷啊,不光琴彈的好,那個形象、那個眼光都很有魅力啊。這個人絕對是一個外表平靜、內含激情的人。他身上有一種不易為同性覺察的、男人式的浪漫。他是不是愛你啊?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有那樣溫柔的眼光呢?
他們合練結束時,很多人湧上來請林如玉簽名,竟也有不少人請他簽名。大都市就是大都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這種高層次的藝術氛圍裡,柳北桐的心情特別清澈、純淨,在下面整個日本之旅的過程中,他一直有這種感覺,治療心靈的創傷大概這是最好的途徑了。這一切都是林如玉給他帶來的、是音樂給他帶來的。
他們晚上是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家小飯店吃的飯,飯後小林和幾位同學告了別,他們沿著長熟路、汾陽路就這樣走了過來。
“小林,你知道嗎?我女兒也是這座學校的附小畢業的。”
“是嗎?”她的眼睛裡充滿了驚詫。
“算一算,大概比你晚七八屆吧?”
“哦……”她又在若有所思,柳北桐和她相處這幾次,已經見她好幾回這種表情了。
“這裡的附小非常難考,我女兒在這裡住了兩年出租房,借讀了兩年才考上的。你當時一定也很不容易吧?”
說話之間,他們已經走到汾陽路口,濃濃的法國梧桐樹把這條不寬的路遮蔽的象一條寬大的走廊,前面就是音樂學院了。這條路,柳北桐和囡囡走過無數次,林如玉肯定就更熟悉了。
“您看見那條弄堂了麼?”林如玉指著對面一個幽靜的巷子。
“我第一次到上海來,我和我爸爸就在那裡的一個屋簷下過了一夜。我們家四口人,我爸爸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學音樂教師,我媽媽是一個普通工人,工資都很低。還有一個哥哥,比我大兩歲。在我四歲的時候,我爸爸就給我做了一把小二胡教我拉。我進步很快,他到處打聽哪裡有培養小孩的音樂學校,後來知道了這裡,他立刻帶我來了。”
“沒有熟人,沒有足夠的經濟基礎,太不容易了!” 柳北桐發出感嘆,他太知道這裡面的甘苦了。
“我們坐的是從威海至上海的硬座車,第二天才報名,可我們頭天晚上就到了。附近幾個旅館一問,全部客滿。那天下著雨,天很冷。他拉這我的手,在這條街上走來走去,一籌莫展。後來已經到了夜裡十一點,他突然發現那邊有一個寬大的屋簷,下面居然還有一條石凳。他怕我著涼,就用自己的衣服把我包起來,把我緊緊的抱在懷裡,一邊哄我睡覺,一邊對我說:“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我們小玉將來有出息了,我們去住大賓館,那房間啊,大呀、暖和呀……”那是我睡的最好、最踏實的一覺,許多年以後我都忘不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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