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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說完,向前先跑,站在自己門首,一手招著道:“相公這裡來!”一手在腰間亂摸。景期走到,見他摸出個鐵鑰匙來,把門上鎖開了。推開門讓景期進去。
景期進得門看時,只是一間房子。前半間沿著街,兩扇吊窗吊起。擺著兩條凳子,一張桌子。照壁上掛一幅大紅大綠的關公,兩邊貼一對春聯是:
生意滔滔長,財源滾滾來。
景期看了,笑了一笑,回頭卻不見馮元。景期思道:“他往哪裡去了?”只道他走進後半間房子去。往後一看,卻見一張四腳床,床上攤一條青布被兒,床前一隻竹箱,兩口行灶,擱板上放著碗盞兒,那鍋蓋上倒抹得光光淨淨。又見牆邊擺著一口割馬草的刀,柱上掛著鞭子兒、馬刷兒、馬刨兒。景期心下暗想道:“他住一間房子,為何有這些養馬的傢伙?”卻也絕不見馮元的影兒。
正在疑惑,只見馮元滿頭汗的走進來,手拿著一大壺酒,後面跟著一個人,拿兩個盤子,一盤熟雞,一盤熟肉。擺在桌上,那人自去了。馮元忙掇一條凳子放下,叫聲:“相公坐了。”
景期道:“你買東西做什麼?”馮元道:“一向不見相公,沒甚孝敬。西巷口太僕寺前,新開酒店裡東西甚好,小人買兩樣來,請相公吃一杯酒。”景期道:“怎要你破鈔起來。”馮元道:“惶恐!”便叫景期坐下,自己執壺,站在一旁斟酒。原來,那酒也是店上現成燙熱的了。
景期一面吃酒,一面問他道:“你一向可好麼?”馮元道:“自從在相公家裡出來,沒處安身,投在個和尚身邊,做香火道人。住了年餘,那和尚偷婆娘敗露了,吃了官司,把個靜室折得精光,和尚也不知哪裡去了。小人出來,弄了幾兩銀子做本錢,誰想,吃慣了現成茶飯,做不來生意,不上半年,又折完了。舊年遇著一個老人,是太僕寺裡馬伕,小人拜他做了幹爺,相幫他養馬。不想,他被劣馬踢死了,小人就頂他的名缺。可憐馬瘦了要打,馬病了又要打。料草銀子、月糧工食通被那些官兒,一層一層的剋扣下來,名為一兩,到手不上五錢。還要放青糟粕,喂料飲水,日日辛苦得緊。相公千萬提拔小人,仍收在身邊,感激不盡了。”
景期道:“當初原是我打發你的,又不是你要出去。你既不忘舊恩,我若發達了自然收你。”說完,那馮元又斟上酒來。
景期道:“我且問你,這裡的巷叫什麼巷名?”馮元道:“這裡叫做蓮英兒巷,通是大人家的。後門一帶,是拉腳房子,不多幾戶小人家住著,極冷靜的。西頭是太僕寺前大街,就熱鬧了。前巷是錦裡坊,都是大大的朝官第宅,直透到這裡蓮英兒巷哩!”景期道:“那邊有一個竹門,竹門裡是什麼人家?”馮元問道:“可是方才撞著相公那邊門首麼?”景期道:“正是。”
馮元道:“這家是葛御史的後園門。他前門也在錦裡坊,小人的房子就是賃他的。”景期道:“那葛御史叫什麼名字?”馮元想了一想道:“名字小人卻記不起,只記到他號叫做葛天民。”景期道:“原來是御史葛天民,我倒曉得他名字,叫葛太古。”馮元點頭道:“正是叫做葛太古,小人一時忘記了;相公可是認得他的?”景期道:“我曾看過他詩稿,故此知道,認是沒有認得。你既住他的房子,一定曉得他可有幾位公子?”馮元道:“葛老爺是沒有公子的,他夫人已死了,只有一個女兒,聽見說叫做明霞小姐。”
景期聽見“明霞”二字,暗暗點頭。又問道:“可知道那明霞小姐生得如何?”馮元道:“那小姐的容貌,說來竟是天上有世間無的。就是當今皇帝寵的楊貴妃娘娘,若是走來比並,只怕也不相上下。且又女工針黹、琴棋書畫、吟詩作賦,般般都會。”景期道:“那小姐可曾招女婿麼?”馮元道:“若說女婿,卻也難做。他家的那葛老爺,因愛小姐,一定要尋個與小姐一般樣才貌雙全的人兒來作對。就是前日當朝宰相李林甫,要來替兒子求親,他也執意不允。不是說年幼,就是說有病,推三阻四,人也不能相強。所以小姐如今一十八歲了,還沒對頭。”
景期道:“你雖然住他房子,為何曉得他家事恁般詳細?”馮元道:“有個緣故,他家的園裡一個雜人也不得進去的。只用一個老兒看守園門。這老兒姓毛,平日最是貪酒,小人也是喜歡吃酒的,故此與小人極相好。不是他今日請我,就是我明日請他,或者是兩人湊來扛扛兒。這些話,通是那毛老兒吃酒中間向小人說的。”景期道:“你可曾到他園裡頑耍麼?”
馮元道:“別人是不許進去的,小人因與毛老兒相知,時常進去頑耍兒。”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