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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道:“媽媽真是好話,我曉得了。”
這邊衛嫗說話,那邊碧秋扯著明霞,在黑地裡先閃出門去了,衛嫗也走出來,小監果然起來將門關上。衛嫗忙到隔壁,開了自己的門,叫明霞、碧秋進去坐了。自己去打起火來,嚮明霞道:“你須吃些夜飯好走路,只是燒不及了。有冷飯在此,吃些吧!”明霞道:“我哭了半日,胸前堵塞,那裡吃得下。”碧秋道:“正是,連我的胸前也塞緊了,不須吃吧!”衛嫗道:“有冷茶在此,大家吃一杯吧!”明霞道:“口中煩渴,冷茶倒要吃的。”三人各吃了兩杯。衛嫗又領明霞到房中去小解了,母子二人也各自方便,就慌忙收拾些細軟銀錢,打個包裹兒衛嫗挈著,也不鎖門,三人竟向南門而走。
到得城門,已是四鼓了。碧秋高聲叫道:“守門的何在?”叫得一聲,那邊早有兩個軍人,一個拿梆子,一個拿鑼,飛奔前來,問道:“什麼人在此?”碧秋道:“我且問你,今夜李公公巡城,可曾巡過麼?”門軍道:“方才過去的。”碧秋道:“咱就是李公公差來的,有令牌在此,快傳你守門官來講話。”
門軍忙去請出守門千戶來與碧秋相見。碧秋道:“咱公公有兩位親戚,著咱家送出城去,令牌在此,快些開門。”守門官道:“既是李公公親戚,為何日裡不走,半夜裡才來叫門?”碧秋道:“你不曉得,方才千歲爺有旨:‘自明日起,一應男婦不許出城了。’因此,咱公公知了這個訊息,連夜著咱送去。”守門官道:“既是如此,李公公方才在此巡城,為何不見吩咐我?”碧秋道:“你這官兒好呆。巡城乃是公事,況有許多軍士隨著,怎好把這話來吩咐你。也罷,省得你狐疑,料想咱公公去還不遠,待咱趕上去稟一聲,說守門官見了令牌不肯開門,請他親自轉來與你說便了。”
守門官慌了道:“公公不須性急,小將職司其事,不得不細細盤詰,既說得明白,就開門便了。”碧秋道:“既如此,快些開門,咱便將此令牌交付與你,明日到咱公公處投繳便了。”守門官接了令牌,忙叫軍士開門,放碧秋與衛嫗、明霞三人出城去了,門軍依舊鎖好城門。
到了次早,守門官拿了令牌,到李豬兒處投繳。走到衙門前,只見許多軍民擁擠在街坊上,大驚小怪。守門官不知為甚,閃在人叢裡探聽。只見人說:“昨夜李公公衙內,撞死了葛明霞小姐,逃走了侍婢紅於,有隔壁衛嫗與碧秋同走的。還有令牌一面,在衛嫗身邊藏著哩!”
守門官聽了,嚇得目瞪口呆,心裡想著夜間的蹊蹺了。慌奔回去,吩咐軍士:“不要洩漏昨夜開門的話。”就將令牌劈碎,放在火裡燒了。
這邊,李豬兒忙去稟知安慶緒。慶緒親自來驗看,見死屍面上血汙滿了,只有身上一件鵠黃灑線衫兒,是昨日小姐穿在身上的。所以,慶緒辨不出真假,只道死的真個是明霞,便將李豬兒大罵道:“我把葛明霞交付與你,你如何不用心,容她死了?沒**的閹狗奴才,這等可惡。”豬兒只是叩頭求饒。慶緒道:“且著你把她盛殮了,你的死在後邊。”說罷,氣憤憤的上馬,眾軍簇擁回去了。
豬兒著人買一口棺木,將屍盛殮了,抬到東城空地上埋葬了,立一個小小石碑在冢前為記。上鑿“葛明霞小姐之冢”七字。豬兒安排完了,暗想:“安慶緒這廝,恨我不過。若在此,必然被他殺害,不如離了這裡吧!”計較停當,取了些金珠,放在身邊,匹馬出城,趕到安祿山營中,隨徵去了。
卻說衛嫗與明霞、碧秋三人,賺出城來,慌慌張張,望南而走。到個僻靜林子裡,碧秋將衣帽脫下來,撇在林中。三人又行幾里,尋個飯店,到內暫歇。買些面來,做了許多餅,放在身邊,一路里行去。那地方都被軍馬踐踏,城池俱已降賊。三人怕有人盤詰,只得打從小路行走。擔飢受渴,晝伏夜行。但見:
人民逃竄,男婦慌張。人民逃竄,亂紛紛覓弟尋兄;男婦慌張,哭啼啼抱兒挈女。村中並無雞犬之聲,路上惟有馬馱之跡。夜月悽清,幾點青磷照野;夕陽慘淡,數堆白骨填途。塵砂飛卷,邊城隱隱起狼煙;臭氣燻蒸,河畔累累積馬糞。正是:
寧為太平犬,果然莫作亂世人。
三人在路行了許多日子,看看來到睢陽界口,當道有一座石牌坊,上有“嘯虎道”三字。衛嫗道:“好了,我聞得人說:‘到了嘯虎道就不遠了。’”說話之間,走上大路來。見兩旁盡是長林豐草,遠遠有鼓角之聲,旌旗之影。
三人正在疑畏。忽見前邊三、四匹流星馬兒,飛路而來,三人忙向草中潛躲。偷眼看那流星馬上,通坐著彪形大漢,腰插令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