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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夏玉蓮,每天除了喂孩子、抱孩子、刷洗尿布屎布以外,還包攬了家裡幾乎所有的家務。做飯、洗衣、買菜、買米、買面、買煤……該妻子乾的,夏玉蓮幹了,該李高成乾的,夏玉蓮也一樣幹了。即使這樣,夏玉蓮每天還要回自己家去幹活。有時候常常會幹到半夜三更才回來……
然而讓李高成感到驚奇和不可思議的是,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夏玉蓮竟變得滿面紅光、身寬體壯,胖了幾乎二十斤!
她天生好像就是來這個世界上受苦的,飯菜總是挑最次的吃,活兒總是挑最重的幹。平時不管他們夫妻倆在家不在家,放在家裡的好吃的東西,從來沒動過一分一毫。有一次他們夫婦倆一塊兒出差,將近一個星期回來時,發現放在家裡的20個雞蛋居然一個也沒動!一件衣服可以從買下一直穿到破得不能再補,爛得不能再穿的時候才脫下來。不知道什麼是時髦,也從來沒用過什麼化妝品……
也許正因為如此,一家人好像再也離不開這個夏玉蓮了,即使是在夏玉蓮上了班以後,夏玉蓮也仍然是家裡的半個當家人,夏玉蓮給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整整餵了一年零九個月的奶!緊接著,夏玉蓮又給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整整餵了將近兩年的奶……
也正是由於這種關係,以至於李高成從新華紡織廠調到省紡織廠時,李高成千方百計,想盡一切辦法把夏玉蓮一家也調了過來。
把一個跟自己無任何血緣關係的家庭從地方調至省城,在那時以李高成當時的身分和能力實在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為了妻子,為了孩子,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的良心,為了一個默默無聞的好女人。
就在夏玉蓮調到省城的第二年,她那多病的丈夫終於一病不起,離開了人世,當時四十多歲的夏玉蓮這之後再未成家。
此後的歲月裡,李高成的位置一升再升,而夏玉蓮依舊是個普普通通的工人。李高成曾試著讓她幹過一些班組長之類的工作,但她幹不了幾天就堅決不幹了,她說她就不是當頭頭的料,也一樣不是當模範先進的料。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她幹活誰也沒說的,但每一次評模範誰也不會投她的票。
她真的是太樸實、太平凡了,以致所有的人都常常會忘記了她的存在。
1980年,李高成以副廠長、黨委副書記的身分調至中陽紡織廠。由於中紡成立了一個新型紡織品車間,急需一批熟練女工,於是夏玉蓮再次同李高成調到了一個廠。
再後來,孩子的年齡漸漸大了,李高成夫婦的地位也越來越高,一家人同夏玉蓮的關係也漸漸地淡了下來。逢年過節偶爾想起來時,才會打發孩子們過去送一些東西。
在李高成將要離開中紡的那一年,曾記得夏玉蓮找過他一次,具體是什麼內容也記不大清了,好像是說什麼分房子的事情。孩子大了,要結婚了,一家人擠在一起,實在不成個體統,讓他想辦法能不能幫著解決解決。
他記得好像給當時她那個車間的分管主任談過一次,至於解決了沒有,解決得怎麼樣,他就不知道了。
他太忙了。
再後來的這麼多年也一直很忙很忙。
一直到了今天,好像是眼前這麼多讓人創鉅痛深、慘不忍睹的景象勾起了他的記憶和思念,才讓他突然感到是這樣的想見見這個自己孩子的奶孃,也同樣是他這個家庭的奶孃。
在公司這樣的一種情況下,她和她的一家人會活得怎麼樣?
她撐得住嗎?活得下去嗎?
李高成有些茫然地瞅著眼前的景象,覺得自己就像迷失了方向一樣。他覺得自己真的無法找到夏玉蓮的家了。
可能是因為夏玉蓮從省紡織廠搬過來後,自己來得太少的緣故,他實在有點記不清了,好像只來過一次,或許根本就沒有來過,當時只隱隱約約從孩子們的嘴裡知道夏玉蓮似乎是在這一帶住著。
也可能是眼前的這一片住房變化太大了,才讓他真的想不起來了。並不是因為房子變好了,變新了,而是因為變多了,變小了。仍然都還是幾十年一貫制的小平房,正因為它的多年不變,所以才變成了眼前的這一副模樣:在一個個原有的平房四周,就像土蜂窩一樣衍生出一個個更矮、更小、更窄的“小平房”來。於是原有的過道越變越細,甚至變得都看不到了;原有的房屋也分不出主次,甚至連原有的院落也看不出來了,以至於你面對著這樣的群落,都不知道應該怎樣走進去,又應該怎樣走出來。
李高成不禁又想起了夏玉蓮當時找他解決房子的情景,他突然感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