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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暴雪是在當天夜裡下的。這次我聽到很多雪花在說話,由於眾多聲音混在一起,我聽不清它們都在說些什麼。我當時被一種好奇心糾纏住了,母親是怎麼預見到那場暴雪的呢?事後我問過很多人,他們都說連天氣預報都沒播報那場暴雪。這麼說來,母親比我還具備某種超能力,我只是能聽到雪花在說話,母親卻能預見到一場還未下的暴雪。
當時我記住了她提到的時間,一九七九年十月和十二月,這使我萌生了重逢小賈叔叔以便求證的想法。當然後來,母親的說法透過了事實的驗證,我依然把原因歸咎為夢,還有感應。唯物主義者難道就不相信感應的存在嗎?這個世界上有多少我們尋求不到答案的事情?宇宙如此浩瀚,生物和自然如此神秘,規律只是我們掌握了的一小部分而已,還有很多事物我們無法掌握其規律,也就無法探知其中奧妙。
總之,一九七九年夏天,小賈叔叔從我們的生活裡離開了。有一天張惠很清醒的時候,從抽屜裡拿出那個淡綠色本子,開始在上面寫東西。她已經很久沒在它上面寫東西了。她不在那上面寫東西了,是因為她晚上要到她跟林寶山的房間裡睡覺,現在,她不再到他們的房間裡睡覺了,現在那兩條*已經失去了它們原有的價值,張惠終於可以無視林寶山的威脅,而搬到我的房間裡來睡了。
這樣,她就有了足夠的時間來寫東西。通常她在吃完晚飯,洗完臉和腳後,就坐在我房間裡的寫字檯旁邊,開啟那個本子,在上面寫一會兒。她寫完之後,就把它鎖進抽屜裡,然後把鑰匙掛到脖子上。她用一根很漂亮的紅繩串著那把鑰匙,並保持著足夠的警惕,即使睡著,只要它有什麼響動,她也會立即醒過來。
這樣,我為數不多的幾次嘗試都落了空,我無法在任何時候,把那根串著鑰匙的紅繩從她脖子上解下來。
張惠跟林寶山在某些方面是有些相像的,他們都認為自己的身體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三
林寶山的一切都嘎然而止在一九七九年的夏天。
小賈叔叔離開當天,林寶山就蔫了。當張惠面無表情地抱著自己的枕頭離開他們房間,他什麼都不敢說,只是眼巴巴地看著。這個時候,他穿著一件短袖汗衫,很髒,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由於汗衫很薄,可以看到他胸前鼓鼓地藏著什麼東西。他的腰上還是扎著那條破褲帶,從冬天開始,直到夏天,那條褲帶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腰。他的腰肯定長痱子了,甚至有可能潰爛了,流膿了,因為他的身上總是散發出很難聞的氣味,像夏天的臭肉散發出來的味道。
第八章 無解的秘密(3)
幾個月的非正常生活給林寶山留下了可怕的後遺症,他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夜裡睡覺白天工作。他白天總想睡覺,而夜裡他精神亢奮,無法進入睡眠。
他在灶屋裡惠、惠地叫過幾回,張惠根本就不理睬他了。他叫得那麼小心,像生怕嚇跑了停在嘴唇上的一隻蚊子。他這樣叫過幾回之後,就徹底明白張惠再也不會理他了。
我的父親迅速地委頓下去,他重新頻繁地犯起癲癇症。
他叫母親,而母親不理他,之後他就一個人在自己的房間裡叫。我能聽到他一個人翻來覆去,用自己的拳頭,或者腳,或者頭咚咚地擂牆。他說我想,我受不了。之後他就不再擂牆了,他呼哧呼哧地喘氣,有節奏地呼嘯。
母親呸呸地向地上吐兩聲,說,噁心。
林寶山犯癲癇症的那晚,張惠正坐在桌前往小本子上寫東西,她為了避免聽到林寶山的呼嘯,就搬出一床被子,用剪刀挑開一段線頭,從裡面拽出兩團棉花,塞進耳朵裡。後來,我就聽到了林寶山的呼嘯,長久以來,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呼嘯,他呼嘯的節奏,時間,他會在什麼時候頹然地安靜下來。但是那晚節奏打亂了,他的呼嘯還沒有高亢起來,就沒什麼聲響了。老鼠在地上蹲著,我在炕上趴著,無奈地期待著他重新叫起來,然後重新安靜。那樣我們才能把心放回肚子裡,安心地睡覺。
可我越來越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的房間裡死一般靜。我說,爸爸不知道怎麼了。但是張惠聽不到我說話。於是我下了炕朝外屋走。張惠可能以為我要出去解手,她看了看我,又把精神集中回小本子上。我走到林寶山的房間,拉開燈,看到林寶山光著下身躺在炕上,他上身還穿著那件鼓鼓的汗衫,腰上還扎著破褲帶,只光著下身。
我第一次看見男人的*——他仰面躺著,無聲無息,嘴角流著一攤白色的泡沫,小腹下面立著一根巨大的東西,旁邊是一片黑森森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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