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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棉質地毯,上面擺著藤製桌椅。一把長椅上坐著一對男女,他們對面本應是唐澤雪穗,但她為迎接一成站了起來。
“筱冢先生……謝謝你特地遠道而來。”她行禮致意。她身上穿著深灰色長裙,比起上次見到時瘦了不少,可能是因喪母而憔悴。幾乎素顏,但儘管素淨的臉上難掩疲憊之色,卻仍大有魅力。她是真正的美人。
“請節哀順變。”
“嗯。”她好像應了一聲,但聲音低不可聞。
坐在對面的兩人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雪穗似乎察覺到了,便向一成介紹:“這兩位是葬儀公司的。”接著對他們介紹一成:“這位是工作上的客戶。”
“請多指教。”一成對他們說。
“筱冢先生,你來得正好。我們現在正在討論,可是我實在不知如何是好,正頭疼呢。”雪穗坐下後說。
“我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可是,一個人拿主意總是叫人不安,身旁有人可以商量心裡就篤定多了。”
“但願我能幫得上忙。”一成說。
與葬儀公司討論完種種細節,時間已將近兩點。在討論過程中,一成得知守靈的準備工作已著手進行。守靈與葬禮都會在距此十分鐘左右車程的靈堂舉行,靈堂在一棟七層大樓裡。
濱本夏美與葬儀公司的人先行前往靈堂,唐澤雪穗表示她必須等東京的東西送到。
“什麼東西?”一成問。
“喪服,我託店裡的女孩送來。我想,她應該快到新大阪了。”她看著牆上的鐘說。
雪穗到大阪時可能沒有預料到要辦葬禮。即使養母的狀況一直沒有好轉,想必她也不希望預先備好喪服。
“不通知學生時代的朋友嗎?”
“哦……我想不必了,因為現在幾乎已沒有來往。”
“社交舞社的人呢?”
一成的問題讓雪穗瞬間睜大了雙眼,彷彿被觸動了心靈死角。但她立刻恢復平常的表情,輕輕點頭。“嗯,我想不必特地通知。”
“好的。”搭乘新幹線時,一成曾在記事本上寫下好幾則葬禮的準備事項,他將其中“聯絡學生時代的朋友”一則劃掉。
“唉,我真是的,竟然連茶都沒有端給筱冢先生。”雪穗匆忙站起,“咖啡可以嗎?還是要喝冷飲?”
“不用費心了。”
“對不起,我太漫不經心了。也有啤酒。”
“我喝茶就好。有沒有涼的?”
“有烏龍茶。”說著,她離開了房間。
一落單,一成便從椅子上站起,環視室內。房間被佈置成西式的,卻在一角放著傳統的茶具櫃,但這款傢俱也與整個房間相當協調。
看來極為堅固的木製書架上,並排放著茶道與插花的相關書籍,也摻雜了初中參考書和鋼琴初級教本等等,當是雪穗用過的。一成想,她也曾在這個客廳讀書,鋼琴可能在別的房間。
他開啟與進房紙門相對的隔扇,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廊沿,角落裡堆著舊雜誌。
他站在廊沿上望著庭院,雖然不大,但植株和頗富野趣的石燈籠營造出素雅的和風庭院氣氛。原本可能由草皮覆蓋的地方已經令人遺憾地全被雜草佔據。年過七旬的老人要讓這個庭院維持美觀,想必實在困難。
他面前擺著許多小盆栽,幾乎都是仙人掌,有許多呈球狀。
“院子很見不得人吧?完全沒有整理。”聲音從後面傳來。雪穗端著擺了玻璃杯的托盤站在那裡。
“稍微整理一下就會像以前一樣漂亮了。比如那個燈籠,真的很不錯。”
“可是已經沒有人來欣賞了。”雪穗把裝了烏龍茶的玻璃杯放在桌上。
“這棟房子你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我還沒有想到這裡。”她露出悲傷的笑容。
“啊……也是。”
“不過,我不想賣掉,也不想拆……”她把手放在紙門框上,憐愛地撫摸著上面的小小傷痕,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看往一成,“筱冢先生,真的很謝謝你,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為什麼?”
“因為……”雪穗先垂下眼睛,又再次抬起,眼眶泛紅,珠淚欲滴,“筱冢先生討厭我呀。”
一成一驚,要掩飾內心的波動並不容易。“我怎麼會討厭你?”
“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你對我和誠離婚不滿,也許還有別的緣故。只是我確實感覺到,你躲著我,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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