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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判決流放的罪犯及家眷,武周時代自然以政治犯居多。武皇對自己的統治始終不自信,當即派遣萬國俊為監察御史前往審理。萬國俊與來俊臣同掌制獄,共著《羅織經》,也是有名的酷吏,一到廣州,便把流人全部召集起來逼令自殺。沒有經過任何審訊,劈頭就是一個晴天霹靂,短暫的錯愕之後,流人的情緒全面爆發,哀求聲、號哭聲、呼冤聲、怒罵聲,一時間響成一片,局面頓時失控。萬國俊知道不可能讓他們乖乖自殺了,便略作安撫,讓他們排好隊分批帶出去。走到河邊,萬國俊一聲令下,他和部下同時拔刀,砍向披枷帶鎖毫無防備的流人。如此以次加戮,三百餘人盡數並命,無一倖免,河水為之盡赤。死屍如同魚一樣的漂浮起來,塞滿了整個河面,真是一幅人間地獄圖!
萬國俊洋洋得意地回到京城,偽造流人造反的證據呈獻給武皇,並聲稱:“所有流人都心懷怨望,意圖造反,如果陛下不早做處置,只怕不久就會有叛亂爆發。臣因擔心局勢發展下去於國不利,所以把他們當場誅殺。”武皇深以為然,認為他當機立斷處置得體,特別提拔他為朝散大夫兼侍御史,另選拔劉光業、王德壽、鮑思恭、王大貞、屈貞筠等六人擔任監察御史,分別前往劍南、黔中、安南等六道地方調查流人情況。有萬國俊濫殺得官的榜樣在前,六道使有樣學樣,競相以殺人為榮,唯恐落後。肆意屠殺的比賽結果是劉光業殺九百人,王德壽殺七百人,其他就算殺得少的也至少有五百人之多。公平合法的調查取證已經不能指望,就連好多高祖太宗時代的犯人也被無辜牽連,慘死在這場集體屠殺中。人數報上去,就連武皇都嚇了一跳,知道是酷吏在殺人邀功,立刻下旨:“六道流人有免於這場殺戮的,連同家人在內,立即釋放回鄉。”
這就是臭名昭著的“六道使事件”,武周史上最血腥的一幕,訊息傳出,舉朝震撼。酷吏的濫殺無辜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律法行同虛設,人命輕如鴻毛,整個司法制度瀕臨崩潰的邊緣。終於有人忍耐不住,上書要求整頓酷吏,結束濫刑,重建法制。
(本節未完待續)
如果奏章是在垂拱年間江山易主時上呈,武皇必然毫不理睬,但如今她已君臨天下,自不必為區區幾個酷吏有損聖君形象,當即從善如流地把六道使流放他鄉以平民憤。延載元年(公元六九四年),又以貪汙罪將聲名太壞的來俊臣貶謫為同州參軍。六道使因殺孽太重,仇家遍地,或遭仇殺,或被誅殺,先後死於任所,惟有來俊臣依然風流快活,胡作非為到底。他見同僚妻子美貌,便強佔過來,還連別人風韻猶存的老媽都一併收歸己有。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何況連岳母都被淫辱,可謂奇恥大辱。同事自然怒不可遏,然而來俊臣的惡毒手段天下知名,害怕他有朝一日翻身報復,思量再三還是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
他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沒過兩年來俊臣便蒙天眷重獲起用,擢拜為洛陽令、司僕少卿。這是從四品上的官銜。武皇知他好色,更特地賜他十名奴婢,足見恩寵。武皇對酷吏向來邊用邊殺,毫不憐惜,但對於來俊臣這個她親手由死囚群中提拔出來的美男子,武皇的確是另眼相看的。
來俊臣沉而復起,氣焰更勝從前,但凡有美貌女子,便指使黨羽誣告別人丈夫謀反,殺其夫而奪其妻,由此羅織誅殺計程車民不可勝計。無論西蕃酋長,還是高門貴族,無不深受其害,然而迫於他的淫威,竟然無人敢言。他誣陷司刑府史樊惎謀反當誅,樊惎的兒子為父申冤訟於朝堂,人人都知道樊惎是無辜的,但也知道是來俊臣要辦的人,沒有一個敢接受他的訴訟。在嘗試過所有的辦法之後,這個可憐的年輕人悲憤交加,終於絕望,當眾剖腹自殺。他沒有安金藏那樣的好運,一個小小司刑府史的死,還引不起聖神皇帝的關注,即使賠上他兒子的性命也一樣。而在場的各位官吏,也唯恐禍延己身地能避則避,不能避開也要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世態就是這樣涼薄。只有秋官侍郎劉如璿,忍不住偷偷流下了熱淚。此事立刻被耳聽八方的來俊臣探聽到,上奏劉如璿也是逆黨中的一員,當判處絞刑。武皇一眼看出這是來俊臣誣告,卻也不願讓寵臣失了面子,特別改判為流放。恩寵如斯,也難怪來俊臣恣意妄為了。他常和黨羽聚會,把士大夫的名字寫在石板上,投石為樂,打中誰的名字就拿誰開刀,整到對方家破人亡。這一回,他想除掉的人是李昭德。
李昭德和來俊臣之間的嫌隙由來已久。精明幹練正直敢言的李昭德,是朝中為數不多敢跟來俊臣正面相抗的人物。彼時李昭德貴為宰相,聖眷正濃,曾諫阻武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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