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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天降大火,如今火流王屋,正是彌顯大周之祥。這是祥瑞,不是天譴!”
“所言甚是。臣聞彌勒初成佛道時便有天魔燒宮,七寶臺須臾散壞,這是大吉大利啊!”
………………
可見養幾個博學多才的馬屁精還是很有用處,總能在適當的時候用舒服的言辭撫慰你傷痕累累的心靈,隨手拈來一個妙到毫巔的典故化解一切尷尬。
武皇於是順理成章地繼續歡宴,把明堂火災推到值宿工匠的身上,說他們烤火不慎以致失火燒燬明堂,又派薛懷義上陣監督重造明堂,表明這事真的與他無關,一切不過是謠言是捕風捉影是子虛烏有。
上蒼仍然眷顧著大周,而薛師也仍然是武皇的親密戰友,他又奉旨督造鑄銅為九州之鼎和十二生肖的神像,各依方位鎮守四方,象徵著武周帝國江山永固。九鼎鑄成之日,女皇親臨題字:羲農首出,軒昊膺期;唐虞繼踵,湯禹乘時。天下光宅,海內雍熙;上元降鑑,方建隆基。
此銘文鐫刻於九鼎之中最為高大的蔡州鼎,末尾有“隆基”二字,後來被視為她孫子玄宗皇帝李隆基啟運的吉兆,但在當時當然沒人這麼附會。
一切都很正常,彷彿那場蹊蹺的大火不曾發生過。武皇行若無事地處理著政務,容色鎮定沉靜如古井無波。可是她心中明白,一切都已經不同了。她能騙得了天下人,唯獨騙不過她自己。
那個特殊的元宵節必將讓她永世難忘,那無雲自雷的異象,那被濃煙燻得發黑的金鳳,必將一遍又一遍地在武皇的腦海中重現。天命真的要離她而去了麼?神明真的已經開始厭惡她的狂妄了麼?
她彷彿自一場迷夢中甦醒過來,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哪些福分是她不該得的,哪些天機是她不應曉的。
自稱能預言吉凶禍福的淨光老尼首當其衝,成為武皇炮轟的物件:“你不是常說你知曉過去未來事麼?為什麼不告訴我明堂會失火!”老尼惶遽不安,當下便與弟子四下逃散,武皇遣人一一捕獲,盡數沒為官婢。南下嶺南為武皇採製長生藥的韋什方聽聞此事,即自縊身亡免受一番苦楚。
雖接受臣下的諫言未曾下制自責,但武皇已變得低調而務實。她悄然除去了“慈氏越古”的尊號,“慈氏”指彌勒,“越古”指超越古今,大約是覺得這些說法僭越太過,又下制求天下直言。用法寬平的徐有功,能幹博學的魏元忠,沉穩厚重的狄仁傑,現在都召回朝堂,受到重用。武皇一向有分辨賢愚不肖的能力,如果她願意,完全可以做到讓能者在職,賢者在位。至於那個不三不四卻自以為了得的薛懷義,自然也有他該去的地方。
小男生有志氣是好事,可是玩個性玩到武皇面前未免找錯了物件,只為顧及人言不便立刻動手。眼下民眾都已淡忘了此事,這賊禿驢的死期也該到了。事情自然要做得精密周詳,不能留有後患。武皇找來愛女太平公主,母女倆一番計較,依計安排停當。
洛陽皇宮,隋時稱作紫微城,自武皇稱帝以來幾經修繕,無論在建築的氣魄上,還是在防衛的嚴謹上都超越前隋。宮城內有九州池,其池屈曲,象徵著東海之九洲,居地十頃,水深丈餘,平素鳥魚翔泳,輕舟搖曳,風景絕佳。池中有島,島上有瑤光殿,亦為前隋所建,遍植花木,掩映軒陛,四面蔭茂,靜謐清幽。武皇便在這瑤光殿內設宴款待薛懷義。
當日武皇尚未發動革命之時,常以此地與薛懷義幽期密約,因地處隱秘,一泓碧水阻隔,不虞外人撞見,現在倒正好用作薛懷義的斃命之所。待薛懷義剛剛出現在瑤光殿,武皇事先安排好的百餘個健壯婦人立刻一擁而上,將他撲倒。薛懷義雖說也練過幾天拳腳功夫,卻哪裡敵得過這許多兇惡婦人!被結結實實地捆成一坨,拖拽到瑤光殿前的林木之下,嘴裡塞布,一陣亂棍劈頭蓋臉地打下去,只有出的氣,沒了進的氣。伸手一探,沒了鼻息,果是死了。
風搖樹影,如魔如幻,一代男寵就這麼香消玉殞。武皇並不停手,以輦車載屍飛馳白馬寺,趁勢將薛懷義平日豢養在寺裡的一干侍者惡僧盡數拿下,該處死的處死,該流放的流放,免得汙言穢語流傳於外。至於薛懷義的屍體,則焚化了造佛塔,算是毀屍滅跡外加廢物利用,此時離他傳奇式的發跡正好十年。可憐薛懷義尚未年長色衰,便消失得連渣也不剩,帝王果然都不是好東西,不管是男皇帝還是女皇帝^_^
薛懷義原名馮小寶,本來不過是洛陽城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吹點小牛,賺點小錢,過他的小日子,和這宏大的時代風雲扯不上絲毫聯絡。卻不幸被千金公主的侍女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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