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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開春以後,搖身一變,成為客人,經常在六軒端出現。出手大方,還常常在女郞們面前炫耀厚厚的荷包。自稱是在做些流當品的買資,不過也有人風聞他從事的是某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也有人不同意這種說法。例如他的老相好,「吉津屋」的豐子姑娘就說:「不像是個在過危橋的人物。」被警方追緝的人喜歡偷偷地出入的地方,女人們往往都能嗅出男人黑暗的一面,因此說不定這個女郞的說法較可靠。
我們猜想,兇手的目的,可能是一錢松拿出來炫耀的鈔票,因為屍首上找不著錢包了。
還有一樁,是屬於當天晚上一錢松的行動。那晚,一錢松一如往常,曾經上過六軒端的某一家娼館,這一點大概可從兇案現場就在旁邊不遠的地方可以確定。
我們挨家挨戶往訪那些娼家,可是兩天來一無所獲。
就在這當兒,我們接到了告告密信。窵的是:
——那個晚上九時,看見一錢松進了梢風館。
只有這樣的幾個字,沒有發信人署名。筆拙而右傾的字跡,八成是為了怕被認出字型,用左手寫上去的。
娼家互相間,不免有些恩恩怨怨什麼的,因此這信可能是誣攀的,不過好歹總得査査看。
正當要在六軒端站下電車時,晴朗的天色忽變,雨雲聚攏,陡然襲過來的一陣風,把紙片、垃圾、砂塵捲起來,馬路上被大顆雨點染黑,轉眼間街道上就滿是雨腳了。遠遠傳來雷鳴,是遲來的西北雨,在暴風雨留下一具屍首遠去後,秋色忽然濃起來的日子裡,那麼突然地光臨這花街上。
我與菱田刑警過了六軒端牌樓下,急步跑進第一幢屋子的屋簷下。
白天裡,反正是一片死寂,不過這突如其來的雨,更使得整條街道闃無人影。原本鉛灰色的屋宇,在陰成靑銅色的天空下,幾乎消失一般地溶化了 ,只有打在鐵皮屋頂的雨聲聒噪不已。
前面兩、三家的屋簷下,一個女郞挽起衣服的下襬躲雨,露出的兩隻腳滿是泥汙。
問她梢風館在哪裡,她默然搖了搖頭。據稱這小小的地區有二百五十家娼館,所以這位女人即使是同業,也可能不知道。她好像不太關心,蹲下腰身開始吸菸。不知是在追逐飄去的煙呢?
或者是在望著瀑布般落下的雨腳,她睜著死了 一般的眼往上看著。這樣的女人,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一到晚上,就會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尋芳客打情罵俏。
在躲雨的這一家問出了梢風館,等雨點稍小了以後,我們就出到路上。
在街道的盡頭,路忽然變小了,也複雜起來。兩天來明明已走過幾趟,可是到此以後還是迷失了。同樣的薄鐵皮屋頂一間連著一間,路就像網一般地左岔右分,然後又回到原處。後巷的小視窗上,幾條枯萎的牽牛花藤,也都是一樣的。
菱田刑警想必是對這高犯罪率區域早弄熟了,光聽過了 一次就有了十足把握似地,以平穩的步伐前進。三天前的大雨造成的水窪都還沒幹便又下起來,滾滾濁水從水溝四溢,他那小小的背脊那麼熟悉似地在成了黑泥河的小巷裡穿過去,可是我不只一次地陷進泥濘裡,幾乎進退失據。
過了窄窄的河溝,來到稱為第二區的地區。這條河溝好像是兇案現場那一條的支流,它和一道薄鐵皮圍牆,劃清了和第一區的分界。這鐵皮牆雖然薄,然而它和關住女人們的柵欄,卻是毫無兩樣的。
一腳踩進第二區,馬上有第一區所沒有的異臭撲過來。那不只是河溝的臭味,還加上了一種腐臭。屋子的木板牆和屋頂,都比第一區更細更薄,路上的泥濘,也比第一區更叫人難堪。
即使如此,到了晚上,這裡還是會被五彩燈光和女人的嬌聲裝點得像個歡樂街,可是在鉛灰色的雨幕裡,卻是如此地叫人感到無奈。我想起了一椿古老的傳聞:大正初期,這一帶曾經流行過腸窒抉斯的傳染病,死者大部份都是這一區的住民。
這個時候,並排的供狎客看女人的小視窗都關上了,倒也有一個未關的,一個女人正在那兒,看到我們,便露出了職業性的媚笑。
梢風館在一個小弄的巷口轉角處。和鄰近的店口毫無兩樣,入口處的一個吊燈,寫著店號。
「離現場很近呢。」
菱田刑警有意思地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的我說。
我們從入門進去喊了喊。裡頭不聲不響,也不像會有人出來。
我摘下了眼鏡,掏出手帕揩了揩臉和鏡片。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似有一道眼光投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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