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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方士奕覺得後脊樑一陣發涼。做臣子的人,最怕的就是跟這“宗室”二字沾上邊,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爭儲的事,就是坊間小老百姓也能說出個大概來,房玄齡、侯君集、韋挺、杜正倫、岑文字……這些響噹噹的人物都在太子和魏王之爭中左右搖擺逶迤不定,唯恐站錯了隊說錯了話引火燒身,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他一箇中書舍人五品官,就算皇帝信任僕射欣賞,又能怎麼樣呢?這帝王家的這趟渾水根本就不是他這等人趟得的,躲還躲不及呢,可是偏偏這次還躲不掉。的確,在房玄齡看來,既有能力又深愔官場之道朝堂變更的方士奕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而且,他的官職、品級、名聲都使他不至於太引人注目。更讓房玄齡滿意的是,方士奕儘管聰明,卻不像趙德言這等投機之徒那麼奸猾不堪,是非不分,而是走得直行得正,真正做起事來,靠的都是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官場上的投機博彩,見風使舵,這一點讓房玄齡非常欣賞,所以當長孫無忌提起派方士奕做這個去忻州的人選時,房玄齡毫不猶豫的同意了。也就是說,十年前趙先生“外圓內方”的一句評語正是方士奕得到這個差事的最直接原因,——雖然他本人並不願意,很不願意。
“又胡思亂想。”方士奕煩躁地甩甩頭,他知道,袁振升很不歡迎他,不僅因為自己的到來會束縛他辦案的手腳,更因為袁振升從來就不願意輸給自己,很多事,他就算比自己先一步知道,估計也不會告訴自己,對自己而言,這樁無頭案一切都需要從頭開始。方士奕的目光又回到案卷上來。
“萬申——先到侯府——攜酒先走一步——半路下毒——回萬府,不可能,這樣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他。”方士奕搖搖頭,“侯天朔——酒中下毒——臨時出診——嫁禍萬申,更不可能。”方士奕又搖搖頭,還是剛才在袁振升那裡畫得兩個圈圈,畫完又回到起點。方士奕一邊想著一邊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三人的名字,萬申和侯天朔的名字都指向萬仁……萬仁……萬仁!方士奕眼前一亮,袁振升去過萬府,現場什麼樣子他應該查的很仔細,如果現場只可能有這三個人,兩個人都不太可能,那麼剩下的那一個呢?方士奕仔細的翻了翻卷宗,無頭屍,既然無頭,如何知道死者就是萬仁?方士奕又翻到仵作畫的萬府北屋佈局圖,確實,北屋只有兩道門,一道大門,一道通書房的側門,書房……“如果書房只有萬仁能進去,那麼他會不會是先在書房殺了人,然後移屍到北屋,再割下頭顱使人無法辨認他的身份,然後再嫁禍給萬申和侯天朔……”方士奕皺起眉,搖搖頭,雖然這的確是一種可能,但是巧合太多了,首先,萬仁如何知道侯天朔的酒裡有毒?其次,萬仁怎麼知道侯天朔不會和萬申一起回來,而是臨時出診?第三,也就是最關鍵的,如果死者不是萬仁,那麼那具屍體到底是誰?真正的萬仁又去了哪裡?……一串串的疑問盤踞在方士奕的腦海裡,這第三種可能的確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方士奕本能地感覺到,這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種可能性,無頭屍,無頭屍,一切都定格在這個詭異的“無頭”二字上。方士奕站起身來到窗前,開啟窗子,一陣涼風迎面撲來,吹得方士奕清醒了不少:“想是沒用的,只有明天親自去萬府走一趟了。”方士奕握緊了拳頭。
與此同時,袁振升也在房中冥思苦想著——其實,方士奕今天想到的東西,他早在去萬府勘察的那一天,就想到了,確切地說,是在袁振升開啟萬仁書房的那一刻,就想到了:時間尚是早春,一間只有書香墨香的書房裡有那麼些蠅蟲,只能說明一件事——這個地方有它們喜歡的血腥味道。只是,因為對現場查的更仔細,所以他的疑問比方士奕還要多一些:首先,侯天朔為什麼那麼行色匆匆,並且明顯是知道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麼假設萬仁沒有死,侯天朔的行為又作何解釋?其次,如果這一切都是萬仁自編自演的一齣戲,那麼在這個過程裡,萬申是進出過北屋的,萬仁的時間如何拿捏的如此精當,在整個殺人、分屍、藏匿的過程中竟然能夠確保沒有被萬申看見?再者,萬仁也是堂堂七尺之軀,死者如果不是他,身形上看也是和他相當的,這麼大個人,怎麼之前萬府的人沒有見過?萬仁可是死在白天,萬府的下人們眼睛都瞎了?最後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萬仁,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嫁禍萬申侯天朔二人,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呢?袁振升的眉頭越擰越緊,一切,只有在明天提審萬申和侯天朔的時候,再去尋找蛛絲馬跡了。
十年前的同窗,十年後的同行,此時是各懷心思,但都輾轉難安。袁振升是苦於沒有線索,千頭萬緒無從理起;而方士奕的苦惱則更多一層:他不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