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西風(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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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對「活著」這件事好像懷有異樣強烈的憧憬。
彌生月見過開在春天的花,見過夏天蔥蔥蘢蘢的樹,見過秋天從天空掠過的飛鳥,見過冬天從神社前拖著尾巴跑過的松鼠。
從彌生月走出那間畫滿了封印符文的房間開始,每一年的年末姐姐都會到牽著彌生月的手,走出房間,一直到修建在山上的神社。
有一條路,長長的路,一直通到修建在山上的神社,路的兩邊都是房子,矮矮的圍牆上畫著紅色的漩渦家紋,有商鋪,裡面有漂亮的點心,亮晶晶的糖果,手裡拿著玩具的孩子追趕著彼此,到處都是人,紅色的頭髮,紅色的人們。
神社裡的繪馬掛在牆邊的架子上,玲玲噹噹地響個不停,本坪鈴的鈴聲被海風吹散,盤旋在天空,殿前的人們拍手,在一年的最後一天虔誠地向神明祈禱下一年的好運氣,來來往往的人們拿著籤文,跑到殿內請求神官解籤文。
他們都是活著的,活著的同時也在拼命活著。
那些事情都已經被拋在了時間的另一段,那時候的彌生月也不懂那些事情,那個時候的彌生月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人為製造出來的人偶,讀作人偶,寫作「容器」。是誰把她製作出來的她大約能知道,可是那個把她製作出來的人並沒有把「活著」這件事情一起放進她的軀殼裡。
紅色的故鄉,紅色的漩渦家紋,蹦蹦跳跳的紅髮小孩,玲玲噹噹從海邊吹過來的鈴聲。
那些東西已經離她遠去,偶爾回憶起來的時候,彌生月好像覺得自己稍微的……可以理解人們所憧憬的「活著」了。
比起曾經,現在的小紅毛更貼近「活著」的意義。
媽媽把小小個的彌生月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柔軟的臉頰輕輕貼著還是嬰兒的彌生月的臉頰,東京此起彼伏的汽車鳴笛聲,黑夜亮著的燈火,上學路上腳踏車玲玲噹噹響過的車鈴聲,熱得發慌的夏季裡綿延成線的蟬鳴。
庭院裡的櫻花樹會在下一年重新開起來,今天放學回家媽媽做的點心,美紗子又會給她推薦什麼好看的電視劇,第二天升起來的太陽。
嘩啦一聲,枝頭上的鳥振翅飛起,天空遙遠,日暮的夕陽像是火燒出來的一樣豔麗。
彌生月迷迷糊糊地從課桌上爬起來,揉揉眼睛,教室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地上的影子被西斜的太陽拉得老長。
回到家的時候,保不齊牆頭上會趴著一個白色的腦袋,有點像一隻白色的貓貓,彌生月知道那是一隻雞掰貓,從正門走進來的黑頭髮DK會眯著他的狐狸眼。
這個夏季他們都被過高的氣溫熱得夠嗆,淌著汗水坐在屋簷底下嚼巴西瓜,衝完一個舒爽的冷水澡之後兩個男生穿著裙子在庭院裡打架,櫻花樹沒有開花,翠綠的葉子把風裡的熱燥熱過濾掉了之後,留在樹底下的風微涼。
偶爾回憶起來的時候,偶爾看到朝著遠方無限延展的天空的時候,彌生月會覺得自己可以稍微地理解理解「活著」是什麼感覺了。
……
真好。
……
這樣可太好了。
……
我真真切切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
作為一個人。
……
彌生月還穿著很久很久以前,她經常穿的白色上衣和緋紅色的絝,赤著腳丫子,踩著光滑的地板走出她住了幾十年的和室。
地上有點涼,還沾著又白又細的雪。
彌生月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走出這間和室,從姐姐不再來看她的那天起,彌生月就再也沒有出去過,連每年最後一天的族內祭祀也沒有去,一直一直待在族地裡,直到故鄉被人毀滅的那天,栗子婆婆把她帶出來,拉著她,跌跌撞撞地奔跑在族地裡。
整個世界都是紅色的,紅色的雪,紅色的血,紅色的頭髮,紅色的火,紅色的夕陽。
彌生月也不知道自己離開了這間和室有多久,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總是板著一張臉的栗子婆婆,在冬天光禿禿的老樹,遠遠眺望過去,迎著海風的硃紅色鳥居。
“我要走了。”彌生月說。
這一次是她自己走了。
再見。
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也無法再回去。
*
沿著長長的遊廊走出去的那一刻,火焰就燒了起來,噼裡啪啦地舔舐著木材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