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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五福老店那些神秘的旅客,包括夏姑娘在內,突然悄悄地離店,但並沒
退掉房間,可能是上街逛夜市去了。
店東五路財神是老江湖,他知道這些人當然不會是上街逛夜市,而是暴風雨來了。
風雨確是來了,午後不久便滿天陰霾,按著雷電交加。下了一場暴雨。按著停了一
個時辰,竟然又間歇地下起雨來,與一般的暴雨不終朝完全不同,這種大雷雨之後再連
續下雨的現象是很少見的,只能歸諸於時令不正,夏行春令,要有人禍天災了。
恆山驛在南門大街的西首,規模甚大,僅賓館就有三座之多,接待因公往來的官吏
應付裕如。另有數十間連棟房舍,招待一般的小吏、差役、丁夫,與官舍隔離,待遇不
一樣。
這是官驛,不接納私客;有來頭的例外。
傍晚時分,恆山驛鬧哄哄。今天過往的官差很多,驛丞和百十名驛丁忙得不可開交,
馬上廄車進棚,官員們的隨從吵吵鬧鬧,真夠瞧的。
從京都南下的官吏公差最多,男女老少進進出出。三位退職的知縣,是同一時辰到
達的。三個知縣:山東博平的閻知縣閻忠、湖廣應山縣的顏知縣顏耿文、山西介休縣的
嚴知縣嚴秉廉。
三人的姓,音同字不同。
當然,只有驛丞和幾個經辦人,知道這些退職知縣的底細,把他們當作第三等人,
全部安置在第三等官舍內。
公文上本來就記載得清清楚楚,獲罪滾蛋的知縣,只能獲得三等待遇,而非全部享
受免費招待的。
閻知縣的隨從最多,男女共有卅六名。
顏知縣最少,一妻一子,一僕一婢,還有兩個僱來的腳伕。一輛車,是從保定府僱
的,只送他們到河南的彰德府,所以須在彰德府另僱車輛,走完其餘的返鄉旅程,一站
一站僱人就道,相當麻煩。做官的有幸有不幸,閻知縣是最幸運的一個。
直忙至二更初,驛站才人聲漸稀。
驛丞姓侯,是個在官場中小有名氣的人,恆山驛是一等大驛,往來的公卿大吏甚多,
對這位侯驛丞自然有些印象。
別小看了一個起碼官驛丞,官品與巡檢相等,但地位相當特殊。比方說,知府大人
召見,侯驛丞不但有座位,而且頗受禮遇呢。
天下每一座驛站,包括馬驛、水驛、混合馬步驛,都是一處特務活動中心,有些驛
站甚至直接受特務機關廠、衛遙控,直接保護那些上京告變的人(告變以告糾眾造反為
特別優先)。
所以過往的大官小官,即使嫌招待不周,最好忍氣吞聲,別得罪這些驛丞。有明一
代,的確有些大官小官,因為一怒之下揍了驛丞,而落得丟官撤職查辦的下場。
第十四章
“你……你幹什麼?”一名管牲口的役頭,壯著膽大聲問。
“找嚴知縣。”幪麵人笑笑說,露在外面那雙怪眼冷電森森銳利可怕:“請問,在
什麼地方可以找得到?”
侯驛丞今晚火氣特別旺,不是他吃錯了藥,也不是因為下雨而心情不佳,而是住宿
的人太多,官員們的隨從吵吵鬧鬧,一直就找他的麻煩,要這要那把他吵得暈頭轉向,
一肚子火快到了爆炸邊緣。
好不容易驛站安靜下來,他在自己的官舍裡生氣,找來三個負責役頭,拍桌子摔茶
杯,大罵這些屬下飯桶、無能、不負責……
正罵得寫意,廳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咳。
正在火頭上的侯縣丞抬頭一看,正想大罵那一個混蛋敢如此大不敬,發出這種蔑視
他權威的輕咳。可是,他突然僵住了,張大著嘴,要罵的話嚇回肚子裡去了。
是一個一身黑的蒙面人,刀系在背上。不錯,正是那些為非作歹的打扮:穿夜行衣
準備作案的打扮。
驛站甚大,房舍連廂接院,大白天撞進去,也摸不清方向,比那些豪門大戶深如海
的規模毫不遜色,真需要有人帶路才能進出自如。
“你問……”
“說!”幪麵人聲色俱厲:“不說不留頭,喀嚓喀嚓砍掉你們四顆腦袋,太爺另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