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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得列名器譜,覽盡群芳猶有餘!”一入名器譜,即為瑤池子弟。不管什麼江湖世家的名門嬌女,那是想娶誰就可娶誰了。
這一屆群玉山之會,蒼凝遇到了井紹飛。
井紹飛跟他一樣,出身寒門;跟他一樣,少年得志;跟他一樣,是本次角逐“名器譜”的有力人物。
但井紹飛又跟他不一樣,在三年前井紹飛一戰成名後,他的江湖風光就遠比蒼凝來得煊赫。
可他與蒼凝是朋友,他笑著對蒼凝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老蒼,你太拘謹了。”
那一日他醉後吐真言:“老蒼,這一屆角逐名器譜的人,我唯一不嫉的就是你。”
“為什麼?因為我跟你一樣,都是出身寒門。這人生就像一場盛宴,可你我都沒踩準點兒,從一出生就失了與會的資格。只有格外努力,追啊追,苦追才能追上那盛宴的機會。我們都一樣出身,所以格外理解你練刀的苦。這一戰如若成名,那就真想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了。如果你得勝,你要什麼?”
蒼凝話短,有心事少向人袒露,可他不願負了朋友。
掙了好久,他才道:“華穠。”
井紹飛大笑“當然是華穠。我要贏了我也要娶她,誰贏了誰都會娶的!可你敗了呢……”
他望著蒼凝的眼,然後有些吃驚道:“難道一樣……也是要娶華穠?”
蒼凝沒有說話。
井紹飛是個乖覺的人,也沒再說。
可他眼中的疑問已觸動了蒼凝。
蒼凝不滿,很不滿,他覺得井紹飛怎麼可以……把華穠當成一個獎品?誰勝了誰就一定能娶到手似的!華穠不是……這世上什麼都可以是,但華穠不是!
可接著,他卻不由檢討起自己的心來。他自己之欣賞華穠,是不是也與井紹飛一樣,因為她像是……像是人生這一場大戲中最好的演員?如果得她搭檔對手,這一場人生的大宴,鋪排起來,會是自己從小就沒有過的豐麗輝煌?
蒼凝就是這一點不好,他老愛檢討自己,老是有疑問。他從小沒有憑仗,所以練刀,所以出手,他要搏就總想博得一個真真切切確實靠得住的存在。
——可他那樣的年紀,其實不知道,人生是禁不起疑問的。
群玉山頭一會,龍爭虎鬥,壯懷激烈。
那是想也想不出的暗算、明爭混合在一起的廝殺場。真的有人流血,有人肢殘,有人忿恚而歿,有人跛足而前。
蒼凝有生以來頭一次經歷這樣的好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最後的。更沒想到,井紹飛也走到了最後。
他將面臨的,是與自己唯一的好友,井紹飛的一戰。
井紹飛用的兵器是“百尺練”,不是蒼凝那樸素尋常的“雋永刀”。
那“百尺練”已為井紹飛練得出神出化,據敗在他手裡的人講,與他對招,那真是……萬丈高樓失了一腳,揚子江心斷纜崩舟!
蒼凝與井紹飛對立群玉山頭,那一刻,兩人衣襟飄飄。兩人的眼中都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這一路走來,終於碰頭。群玉山頂通向的就是“捫天閣”了。站在這裡,遠遠觀戰的諸人都在腳下,都渺小得幾不可見。
蒼凝一刀青盡,井紹飛百尺練沉。蒼凝那一刻突然望向臺下,他找的是華穠的眼。
他要找到她的眼,才能找到一點信心——不是求勝的信心,求勝的信心他這一生從未絕過——是要尋找一點因由。他要知道,自己與唯一的好友井紹飛這一戰,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就是這點不好,老覺得,人生的境遇需要一點人生之外的,真正的可以顛撲不破的理由。
然後,群玉山頭雲湧如堆,人流如織間,他見到了華穠的眼。
那熱切的眼,璀璨的眼,那眼中……像也有強烈壓制的隱隱不安。那不安像是……像是一種狠賭的豪情。她在用豪情激勵他:你知道井紹飛也很在意我,可在這之前,我已把寶全押在你身上了!所以,你要勝……一定要勝!
可蒼凝要的不是這個。
那一刻,蒼凝站在自己人生的巔峰,心裡卻幾乎惆悵地面對著這一場對決。惆悵之中,他幾乎升起了一個孩子般的執拗興致:他要試一試,自己敗了會如何?是否像井紹飛所暗示的,自己敗了,就會一無所有……包括華穠?
他也在賭——那些虛名他可以不要,他要的,始終是可以填補自己生命的一種實在。
雋永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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