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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注定是個難眠的夜晚,雷聲霹靂,震耳欲聾,直至午夜,磅礴大雨依然沒有絲毫收斂的傾向。
豆大的雨珠無情地敲打著玻璃窗,鐘意情在狹窄**的木板床上本能地又翻了個身。
“41號,你明天出獄是不是睡不著覺了?不過也是,要是我明天出獄的話,我肯定也歡喜得睡不著。”
黑暗中,從下鋪傳來的洪亮聲音卻因外面雷聲的的緣故聽上去沾染了幾分模糊,可卻一字不漏全部清晰地鑽入了鐘意情的耳中。
她無聲地扯了扯發澀的唇角,僵硬木然地扯出了一個譏誚的弧度。
“我進來的時候我兒子才五歲,這都七年了,也不知道他長得如何了,他一次也沒來看我,肯定那賤男人的家裡人把他給洗腦了……”
下鋪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伴隨著聲聲罵罵咧咧聲,無奈中又伴隨著憤怒,更多透著的卻是歲月沉澱下來那份落寞與滄桑的結合。
下鋪42號進來比鐘意情晚了一個月,她故意傷人罪導致對方嚴重殘疾被判了十五年。
42號是個激進派,丈夫出軌她給下了安眠藥,然後把他的jj給剪掉了,還剁碎,斷了重新接上的後路。
她至今都不後悔當年所犯下的事,唯一讓她惦念的便是她那年幼的兒子。
42號還有兒子可以期盼,而自己呢,鐘意情苦笑,卻什麼也沒有了。
裴之沛,毀了她不夠,還毀了她的父親,讓她家破人亡。
“41號,明天四月一號,愚人節呢,要不是監獄長宣佈你明天出獄,我還以為是愚弄你的呢。”
鐘意情眼睛瞪得大大的,愚人節,是啊。
當年她可真傻,哪有人真會把訂婚這般的吉日定在愚人節這天的,偏偏那個男人以“黃曆上說這天是最近十年中最好的訂婚日子”為由輕易讓天真的她信以為真。
死黨孫琦刻意提點讓她上點心,父親也竭力反對,她都沒能聽進去。
四月一號,41號,這些數字估計跟他一起嘲笑她不自量力吧。
“41號……”
“42號,你不想睡覺能不能別騷擾別人睡覺啊,我困死了,明天還有大堆的活要幹要養精蓄銳呢,你再嘰裡咕嚕的話,明天我要是幹不完你就幫我一起幹。”
旁邊的43號忍無可忍發威了,聲音刺耳尖銳。
42號聞言緘默了,狹小的房間裡又恢復了安靜,但是外面的天空依舊不作美。
鐘意情緩緩闔上了眼,七年前愚人節前一天發生的情景一幕幕在她的腦海裡重新清晰地播放了起來……
那一天,陽光明媚,她從床上醒來,身邊的男人依舊在熟睡,呼吸綿長,睡顏清雋,雙手霸道地橫在她的腰際,佔有慾十足。
她纖細的手指調皮地在他深邃的輪廓上亂摸一氣,瞬間,他纖長濃密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緩緩睜開了。
那一雙黑曜石般的瞳眸透著淡淡的光芒,沒有半點朦朧惺忪,就在她還在凝思為何他每次醒來睜開眼能夠清醒得這般快的時候,思緒已經被他接下來的話給打亂了。
“怎麼醒來這般早?今天是週末,也不多睡會。”
她掙開束縛,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輕吻,他的眼神又變得熱了幾分。
她嘻嘻哈哈地揮掉他纏上來的修長手臂,“你難道忘了嗎,今天我要去試禮服,跟john約在了十點,快要遲到了。”
他的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的視線觸及螢幕的時候,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頭,並沒有當著她的面接起來。
她伸手要去幫他接的時候,他比她又快了一步接了起來,對方的聲音她聽不清楚,只知道他有些不耐煩地道了一句“知道了”就直接切斷了。
“怎麼了?”
“要出門下,李先生說有要事找我,”他頓了頓,面露歉意,“我讓小陳送你去試禮服。”
“好吧。”
她從父親口中聽說過李先生,是臺灣來的,祖籍在青城,此次過來就是攜了鉅款過來搞專案注資的,成了青城所有集團拉攏的首要物件,他,也不例外。
鐘意情有時候有些胡攪蠻纏,但並不胡鬧,極為分得清場合。
裴之沛心情好的時候,會摸著她的頭寵溺地誇讚她“大方明理”,這對她而言,便是最好的甜言蜜語了。
那天,她讓小陳送她到試禮服的地方,就讓他走了,但她並沒有進去,而是轉而搭乘了另一輛計程車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