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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自己的話。他的回答讓那些人的頭象是啄木鳥一樣點個沒完沒了,讓那些人的嘴巴像是牙疼是的哎呀哎呀讚歎不已。那時候李光頭和宋鋼餓得前胸貼後背,餓得放出來的屁都是空的,兩個孩子依然一聲不吭,仍然崇敬地看著宋凡平,他們覺得宋凡平的喉舌就是毛主席的喉舌,宋凡平噴出來的唾沫就是毛主席的唾沫。
李光頭和宋鋼不知道在人民飯店裡坐了有多久,不知道太陽是什麼時候落山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黑了燈亮了,然後兩個孩子才吃到了熱氣蒸騰的陽春麵,那個滿身油膩的廚師低下頭問他們:
“麵湯好喝吧?”
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說:“好喝極了。”
油膩的廚師得意洋洋,他說:“這是肉湯……給別人的都是煮開的水,給你們的是肉湯。”
這天晚上回家後,宋凡平帶著李光頭和宋鋼站在了井旁,用井水沖澡。他們三個人都只穿著短褲,溼淋淋地往身上擦著肥皂,然後宋凡平從井裡提起來一桶一桶的水,沖洗了兩個孩子,也沖洗了自己。那些坐在門口納涼的鄰居們搖著扇子和宋凡平沒完沒了地說話,他們說著遊行隊伍的壯觀,說著宋凡平揮舞紅旗時的威風,說得已經疲憊不堪的宋凡平又紅光滿面和聲音響亮了。
回到了屋子裡,李光頭和宋剛上床睡覺,宋凡平坐在燈光下紅光滿面地給李蘭寫信,李光頭入睡前看了宋凡平一眼,他咯咯笑著告訴宋鋼,他爸把脖子都寫紅了。宋凡平寫了很長時間,他把這一天的經歷都寫進信裡了。
李光頭和宋鋼第二天醒來時,宋凡平站在床前,滿面的紅光還在他臉上,他的倆隻手上閃閃發亮,他的兩隻手伸向兩個孩子,兩枚毛主席的紅像章就在他手上閃閃發亮,他說這是給他們的,要戴在胸前心臟跳動的地方。然後他將另外一枚毛主席的紅像章戴在了胸前,將毛主席的紅語錄拿在手裡,臉蛋像語錄和像章一樣紅彤彤地跨出屋門,他的腳步走去時咚咚直響,李光頭和宋鋼聽到鄰居有人在問他:
“今天還揮舞紅旗嗎?”
宋凡平響亮地說:“揮!”
李光頭和宋鋼用耳朵互相貼著對方的胸口,瞄準了心臟跳動的地方,給對方帶上了毛主席的紅像章。宋鋼像章裡的毛主席是在天安門的上面,李光頭的毛主席是自一片大海的上面。
兩個孩子吃過早飯後,迎著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來到了大街上,床單似的大旗和手帕似的小旗仍然飄滿了我們劉鎮的大街。
昨天來遊行的人今天又嘻嘻哈哈地來了;昨天來貼大字報的人今天又在往牆上刷著漿糊;昨天高舉鐵錘的童鐵匠今天還是高踞鐵錘,又在喊叫著要再砸爛砸扁階級敵人的狗頭狗腿;昨天高舉鉗子的餘拔牙今天還是高舉鉗子,又在喊叫著要拔掉階級敵人的好牙;昨天叫賣冰棒的王冰棒今天還是揹著冰棒箱子,跟著遊行隊伍敲敲打打,喊叫著要把冰棒賣給階級兄弟階級姐妹;昨天脖子上掛著皮尺遊行的張裁縫今天的脖子上還掛著皮尺,喊叫著要給階級敵人做出最破最爛的壽衣,他又喊錯啦,又急忙改成了裹屍布;昨天手舉剪刀的老關剪刀今天還是手舉剪刀,在空中咔嚓咔嚓地剪著階級敵人虛幻的屌,昨天貼牆跟撒尿的小關剪刀今天又站在那裡解褲子了;昨天唾沫橫飛的、咳嗽的、打噴嚏的、放屁的、吐痰的和吵架的,今天一個不少全在大街上。
孫偉、趙勝利和劉成功,這三個中學生也走過來了。他們看著李光頭和宋鋼胸前的毛主席像章,像是抗戰電影裡的三個漢奸一樣嘿嘿地笑,笑得李光頭和宋鋼心裡七上八下。長頭髮的孫偉指指街邊的一根電線杆,對李光頭說:
“喂,小子,你的性慾呢?”
李光頭覺得他們不懷好意,他拉著宋鋼往旁邊躲,他搖晃著腦袋說:
“沒有,現在沒有。”
長頭髮的孫偉一把揪住了李光頭,把他往電線杆推過去,孫偉嘿嘿笑著說:
“你弄點性慾出來吧。”
李光頭掙扎著喊叫:“我現在沒有性慾。”
趙勝利和劉成功哈哈笑著揪住了宋鋼,也把宋鋼往電線杆那邊推,他們對宋鋼說:
“你也去弄點性慾出來。”
宋鋼一臉無奈的表情,他一邊掙扎,一邊向他們解釋:
“我沒有性慾,真的,我從來就沒有性慾。”
三個中學生把李光頭和宋鋼推到了木頭電線杆前,六隻手捏著李光頭和宋鋼的鼻子,捏著他們臉上的肉,就像是捏著饅頭似的,捏的李光頭和宋鋼嗷嗷亂叫。最後三個中學生的手一揮,把李光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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