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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剪刀一聽餘拔牙的話火就上來了,“老子當初若不是一念之差,現在也是董事副總裁,排名還在你們兩個前面。”
小關剪刀說著氣呼呼地走了,王冰棒驚訝地看看餘拔牙,餘拔牙不以為然地擺擺手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小關剪刀痛定思痛,既然在劉鎮混不下去了,何不出去闖蕩一番?想到李光頭第一次出去闖蕩,到了上海血本無歸;第二次出去闖蕩,到了日本腰纏萬貫。小關剪刀心想要闖蕩就應該越遠越好,小關剪刀收拾好行裝,沿著我們劉鎮的大街走向長途汽車站。
這時候春暖花開了,小關剪刀揹著包拉著箱子豪情滿懷地走去,他的父親老關剪刀拄著柺杖可憐巴巴地跟在後面。小關剪刀走去時留下一路的豪言壯語,說他這次出去闖蕩世界比李光頭走得遠看得廣,說他回來時比李光頭見識豐財富多。老關剪刀跟不上他的步伐,距離越拉越遠,疾病纏身的老關剪刀一聲聲哀求兒子別走了,老關剪刀嘶啞地喊叫:“你不是有錢人的命,別人出去能弄到了錢,你出去弄不到錢。”
小關剪刀對老關剪刀的喊叫充耳不聞,他意氣風發地向我們劉鎮的群眾揮手說再見,我們劉鎮的群眾以為他要去歐洲美國了,紛紛為他叫好,向他打聽是先去歐洲,還是先去美國?小關剪刀的回答讓群眾大失所望,他說:“先去海南島。”
群眾說:“海南島還不如日本遠。”
“是不如日本遠,可是,”小關剪刀說,“比起李光頭第一次去的上海,還是遠多了。”
小關剪刀坐上的長途汽車駛出了劉鎮的車站,老關剪刀才蹣跚走到,他雙手拄著柺杖,看著汽車駛去時捲起的滾滾塵埃,老淚縱橫地說:“兒子啊,命裡只有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滿升……”
這時候的李光頭也離開了劉鎮,他去的是上海,他仍然穿著那身破爛衣服走向長途汽車站,他身後跟著一個提包的年輕人,像是他的隨從。有一個群眾見了,問李光頭身後的年輕人是誰?李光頭回答是他的司機。那個群眾笑了又笑,逢人就說李光頭僱用了一個司機,可是沒有汽車,李光頭和他的司機坐著長途汽車去上海了。
幾天以後李光頭回來了,他沒有坐長途客車,他在上海買了一輛紅色的桑塔納轎車,他有專車了。司機開著李光頭的專車,駛進了我們劉鎮,停在了百貨公司的門前。李光頭從他的桑塔納專車裡出來時,身穿一身黑色的義大利阿瑪尼西裝,那身破爛衣服扔在上海的垃圾筒裡了。
李光頭走出桑塔納轎車的時候,群眾沒有立刻把他認出來,群眾已經習慣了李光頭的破爛衣服,突然換上了阿瑪尼西裝,群眾不習慣了,況且那年月坐轎車的都是領導同志。群眾紛紛猜測起來,這個西裝革履的重要人物究竟是誰?覺得他亮閃閃的光頭似曾相識,一時又想不起來,可能在電視裡見過,是不是市裡來的領導?是不是省裡來的領導?就在群眾覺得李光頭可能是來自北京的領導時,手腕上還戴著格林威治時間的花傻子走過來了,響亮地叫上一聲:“李廠長。”
群眾驚訝萬分,他們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李光頭啊!”
有一個群眾補充道:“這人的臉真像是李光頭的臉!簡直是一模一樣啊!”
後記
五年前我開始寫作一部望不到盡頭的小說,那是一個世紀的敘述。2003年8月我去了美國,在美國東奔西跑了七個月。當我回到北京時,發現自己失去了漫長敘述的慾望,然後我開始寫作這部《兄弟》。這是兩個時代相遇以後出生的小說,前一個是文革中的故事,那是一個精神狂熱、本能壓抑和命運慘烈的時代,相當於歐洲的中世紀;後一個是現在的故事,那是一個倫理顛覆、浮躁縱慾和眾生永珍的時代,更甚於今天的歐洲。
一個西方人活四百年才能經歷這樣兩個天壤之別的時代,一箇中國人只需四十年就經歷了。四百年間的動盪萬變濃縮在了四十年之中,這是彌足珍貴的經歷。
連結這兩個時代的紐帶就是這兄弟兩人,他們的生活在裂變中裂變,他們的悲喜在爆發中爆發,他們的命運和這兩個時代一樣地天翻地覆,最終他們必須恩怨交集地自食其果。
起初我的構思是一部十萬字左右的小說,可是敘述統治了我的寫作,篇幅超過了四十萬字。寫作就是這樣奇妙,從狹窄開始往往寫出寬廣,從寬廣開始反而寫出狹窄。這和人生一模一樣,從一條寬廣大路出發的人常常走投無路,從一條羊腸小道出發的人卻能夠走到遙遠的天邊。所以耶穌說:“你們要走窄門。”他告誡我們,“因為引到滅亡,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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