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疑點(第1/3 頁)
廣平王自重傷以來,長期臥床靜養,傷勢好轉後,又得了目盲這個後遺症,對朝中政務已經很少過問了,也就是在儲位的歸屬問題上比較關注些。趙玦是他幾年前就已經拋到腦後的小卒子,這些年又一直留在錦州邊城,要不是有張氏祖孫在,他都要忘了這個人了。此刻張氏忽然提起趙玦五年間升了六級,他也感到非常吃驚。
廣平王心裡也清楚,趙玦當年丟下京中的基業,跑到邊疆去做個九品巡檢,是為了有機會東山再起,但誰也沒想過他會起得這麼快。趙玦雖然比起他父親,能力要強一些,但並沒有特別出色之處,錦州那頭多的是趙老郡公的舊部,誰都知道趙玦的父親趙炯曾經犯下了弒母殺弟的罪名,敗壞趙老郡公的名聲,也許會有趙老郡公的舊部看在老上司的面上,照應趙玦一二,讓他不會受人欺凌、生活困苦,但也絕不會一心提拔他到高位上,否則其他同袍是會看不下去的。
這些年,趙老郡公的舊部們對張氏還有幾分敬重,每年都要派人去奉賢送年禮,問候張氏,看望趙瑋。他們沒有提到太多趙玦的事,只是含糊地在書信裡說,有人在照應他,他在錦州的日子不算太苦,但也沒有一帆風順。照應他的人向人解釋,好歹是老郡公的骨肉,看起來也不象他親爹那樣糊塗,理當照看一下的。這話也不是不在理,旁人不好攔著,只能默許了。這件事是魯雲鵬報給廣平王知道的。
但如今,趙玦在短短五年內連升六級,已經遠遠超出“照看一下”的程度了。他背後必定有人在扶持。難道又是穎王?可趙玦如今已經失去了建南侯世子的光環,穎王為什麼還要再捧著他?
廣平王明白了張氏的意思,這背後支援趙玦的人必定有問題。在張氏帶著孫子告辭離開後,他命人請來了府中的首席幕友。
一名身穿灰色布袍的花甲老人走了進來,向廣平王行了一禮。
廣平王忙微笑著示意他起身:“周先生,我有一事不明。想問問先生的意見,還請先生教我。”他將張氏提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那位周先生皺起了眉頭,道:“這趙玦是什麼時候高升的?若是趙老郡公的舊部大都對某位同袍關照他的事持觀望態度,又對趙老夫人說,趙玦在錦州的日子只能說是不好不壞而已,那麼他們應該不可能將趙玦節節高升之事瞞著趙老夫人。”
這句話提醒了廣平王,他忙吩咐下去,讓人去兵部查記錄。雖然趙玦升到了六品也依然是低品級的武官,這種升遷無須經過皇帝或朝中大臣的同意,一般都是他所在的軍隊自行任命。但任命下來後。必定要上報兵部留檔的。
半日後下面的人將調查結果報告了上來。趙玦在錦州從九品巡檢開始,直到去年才將將升到了從七品,又是在錦州府衙轄下,根本就還未入流。怪不得趙老郡公的那些舊部並沒有引起注意,趙玦立軍功是今年春天的時候,然後就一口氣升到了正六品,不但如此,他還正式調入邊軍,成為一名有品階的武官,而不再屬於地方官衙轄下了。
周先生立刻就發現了問題:“趙玦立軍功,不正是殿下前往遼東的時候麼?他既然是府衙轄下的巡檢,不在軍中任職。又怎會立下軍功呢?參戰之人都是軍中將士,府衙只負責城內治安,他是幾時越界行事的?又這麼巧,在殿下受傷班師回朝後,就上報了他立功之舉?”
廣平王心裡也察覺有異。他的身體有些僵直,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日他在城頭上觀戰時,在城頭下維持秩序的,正是錦州府衙的人,莫非……趙玦也在裡頭?
他目光一動,周先生也想到了同樣的事,臉色一白,隨即變得嚴肅無比:“殿下,您當日受傷所中箭矢,至今還未查到來源,事後負責搜尋射箭之人的,也是錦州府衙標下,他們什麼人都沒搜到。若趙玦曾參與其中,之後又忽得升遷,此事必有隱情!”
廣平王袖下緊緊握了握拳頭,他已是一國儲君,位置坐得極穩,皇帝雖然近年有些古怪,但對他這個兒子依然寵信有加。他還有嬌妻愛子,政事上也得心應手,在邊疆打了勝仗回來,就再也沒人能動搖他的地位了。隨著皇帝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甚至還有過禪讓的念頭,他繼承皇位的日子也許用不了多久了。在這樣的大好時刻,他卻因為中了別人的暗算,受傷目盲,不得不主動上書退位。一旦從那個位子上退下來,無論是誰代替他坐上去,對他這個還活在世上的前任儲君都難免會生出猜忌之心。他可能永遠都不能再接觸政務,不能在人前公開露面,不能自由出行,甚至連妻兒都要受到連累。他離那個座位就只有一步之遙,卻被人害得前途盡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