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做戲(第1/3 頁)
蔣氏回到趙家老宅已經有三天了。她是尾隨傳旨的宮中使者南下的,名義上的理由,自然是為了照看被判流放之刑的公公,要一路替他打點衣食住行。本來這個任務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這個兒媳獨自完成,可是婆婆年邁不願受長途跋涉之苦,丈夫更熱衷於四處鑽營以求早日得襲爵位,孩子又還小,她只好自己頂上了,況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皇帝下旨判了趙炯流放千里,可聖旨下來時,京裡還沒人知道趙炯已經墜馬癱瘓了,別說流放千里,就連出房門都難,傳旨的宮使也覺得為難。但他也想到知情的廣平王回到京城後,會將情況向皇帝表明,皇帝必然會再派人傳一份旨意來的,因此他只需要留在奉賢等候訊息就好。如今他帶來的禁衛已經代替廣平王府的護衛,執行起監視趙炯的職責。而本該想辦法照看公公起居的蔣氏,卻不務正業地天天跑到太婆婆張氏院門前下跪,對外聲稱,是在為公公請罪。
如果她是為自己請罪,張氏也許還願意見她一面,狠狠地罵她一頓,但她居然是為了公公請罪,這讓多少猜到了真相的張氏心中鄙夷無比,連見都懶得見,也不許丫頭婆子開門放她進來。
蔣氏倒也不在意,她每天一大早就按時過去跪,跪上兩個時辰,一邊跪還要一邊哭,口口聲聲是為公公請罪來的,她又特地穿著一身青素,脂粉不施,楚楚可憐的模樣,加上她平日的名聲還算賢淑,老宅裡不明真相的僕人私下都覺得她有些可憐,因為攤上了惡毒公婆,丈夫又避不回鄉,才讓她一個弱女子來受太婆婆的氣,甚至有人覺得張氏遷怒得太過了。
這種議論沒兩日就傳遍了趙氏一族各房,甚至連與宗房有隙的三房都有人來勸說張氏,冤有頭債有主,別跟小輩過不去了,蔣氏是官家千金,嫁進趙家後從未有過違禮之處,如今又謙卑有加地前來請罪,何必太過落人面子呢?
張氏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她繼續閉門不見蔣氏,又教導孫子孫女道:“世上總有一種人,外表看起來似乎謙卑有度,溫和知禮,不曾做什麼不好的事,實際上一肚子的男盜女娼,背地裡不知害了多少人,她只裝出無辜的模樣來,欺騙不明真相之人,哄得旁人為她說盡好話,卻不知她只是條偽裝了的毒蛇,不知幾時,就要咬你一口!因此,萬萬不要被名聲所累,只因為有旁人替她說了情,便心軟了,要饒過那種人,須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這一回饒了她,下一回,她可未必會饒你!”
趙瑋懵懵懂懂地點頭,趙?應聲後往門外看了一眼:“祖母可是在說外頭那個……”
張氏冷笑:“除了她還有誰?你們都給我記住了,趙炯固然是仇人,這位大堂嫂,同樣也不是好東西!若沒有他們公媳二人狼狽為奸,你們也不會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
趙瑋眼中迸出仇恨的目光,大力點頭:“孫兒記住了!”
趙?又一次跟著應聲,接著問:“祖母,別人為外頭那個人求情,還說祖母心腸太硬。我們雖不用在意別人說什麼,可聽到這種話還是很不高興的,我們該怎麼應對呢?”
張氏冷冷一笑:“怕什麼?如今是他們理虧,且讓她跪去!她既然要來向我請罪,就得拿出請罪的誠意來,不跪個一年半載的,也別說自己是真心實意!”
趙?心裡叫了一聲好,既然蔣氏想要做秀,那就讓她做,反正她害了那麼多人,跪上幾天也不過是受點皮肉之苦而已。
背了一會兒書,趙?想要休息一下,便跑到院門上去,見蔣氏還是那副低眉順眼、散發著“我好可憐,我好無辜”氣息的模樣,再看她膝下跪的軟墊,一旁打傘的丫頭紅綾,還有另一邊提著茶水籃和暖手爐的陌生婆子,再看附近,已經圍了小半圈圍觀的老宅僕人,小聲議論著什麼,說的話無一例外,都是覺得蔣氏可憐的。
趙?笑了笑,就故作天真地大聲問:“嫂子,你今天幾時過來的?要跪到什麼時候呀?”
蔣氏一震,驚訝地看著才兩月不見的小姑子,她記得這孩子離京前說話沒那麼溜的。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柔柔笑道:“是?姐兒呀,我辰正時分(早上八點)就過來了,至於跪到幾時麼……”她張望了院門內一眼,“自然要跪到太婆婆願意見我為止。”
趙?恍然點點頭,笑說:“原來是這樣,那你慢慢跪啊。”又低頭看她膝下的墊子:“嫂子,你這個軟墊好厚哦,一定很軟和吧?跪著是不是很舒服?”
蔣氏臉色變了變,乾笑說:“?姐兒你說笑了——”
話音未落,趙?又再次開口,這回她盯上的是蔣氏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