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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把腦袋往他懷裡鑽:“你打你打,有本事再和年輕似的打死我,我還賺個輕心!——看你兒饒不饒你!”
老徐頭詫異了,一邊躲開一邊罵罵咧咧:“這死婆娘,上了歲月倒比從前蠻了,連我也敢擠兌,真當我不揍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料……”
徐婆娘沒能挑起一場戰事,對手壓根不理會她的挑釁,這讓人很洩氣。怏怏的沒有精神,拖拉著鞋往前院去生火。老徐頭看著她走遠,嘿了一聲:“騷娘們,晚上看我怎麼收拾你!”目送自家婆娘跩著大肥屁股消失在轉彎處,回過頭漫不經心的磕磕菸袋。樹梢頭葉子也嫌熱,沒精打采的耷拉著頭,他罵:“出了鬼的賊老天,再不下雨就要打饑荒了!”
天一個勁兒瘋熱,地裡的莊稼就不大生長。倒是荒草不嫌熱,瘋了似的頂著日頭一節節高,三天耪一遍地也不管用,耪過沒兩天舊草剛曬乾沒來得及運回家燒火呢,新草已經長了小半人高。他嘆著氣,要是苗苗也和雜草似的瘋長就好了。自己家是蒿草蒿的勤,看不出對比。有那懶漢子的地裡雜草倒比苗苗還高,真不知道種下的是草種還是苗!他盤算著,過了這一夏,要是老天還這個熱勁不下雨,地裡收成不好,恐怕莊裡很多人家又要拉饑荒。前兒還聽婆娘嘟囔,村頭石榴侄媳婦兒訴苦過不下去,想把家裡老大賣了換兩鬥米活命。
嘖,這些頭髮長見識短的婆娘。賣到城裡去就能過好日子啦?穿金戴銀吃香喝辣也是人家主子的命,賣給人家從此以後就是賤奴,連個自由身都沒有,主人家想打就罵,打殺了也沒二話,善心點的賞幾兩銀子當喪葬費買個薄板打棺材,有那惡的,扔到亂墳崗餵了狼家裡人也不知道!
好在自家是不怕的。家裡糧庫堆得滿,五大缸糧食足夠吃到明年,實在不行省著點,往後讓婆娘做飯摻麩子吧。也該多吃兩頓稀得——個敗家娘們兒,莊裡誰家頓頓吃乾飯!
正盤算秋天的收成和家裡存糧,婆娘在前院扯著嗓子叫人吃飯。嘖,還沒黑老鴰叫得動聽!收起菸袋別在腰裡,慢吞吞的:“嚎什麼嚎,省點力氣晌午頭把衣裳洗洗!”
徐婆娘氣呼呼的把碗重重蹲桌上,扯袖子亂糟糟擦了把油乎乎的桌面:“做飯洗衣裳掃地擦板凳,哪樣不是我的活?”
老徐頭詫異:“噫?你個娘們兒家不做,難道要我做?”
徐婆娘氣急敗壞:“難道我是沒有兒媳婦的?沒見哪家婆婆倒去伺候兒媳婦——你兒子向著她,連你也給她說話!難道只她是姓徐的,我倒成了個外人!”
老徐頭陰下臉子:“老大家的身體不好,你幫幫她怎麼了?又不是給別人家幹活。”
老頭子發了怒,徐婆娘不敢造次,到底心裡不服,擺筷子嘟囔:“身體不好身體不好,全家就她嬌貴。不就是懷個孩子,誰不懷孩子?當年我懷著大閨女,不也照樣做飯下廚,大冬天去河裡洗衣裳?當初就不該娶她進門,別人家三年抱倆,我家倒好,都七八年了,肚皮倒是爭氣一個個的懷,只是掛不住,也不知前生哪裡沒積德,這輩子倒黴到我家……”
老徐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不癟癟嘴不再吱聲。心裡卻依然嘀咕。
大孫子石頭七八歲了,家裡盼著他娘能再懷一個開枝散葉。兒媳婦肚皮倒爭氣,只是總保不住胎。開始還擔心身體上的毛病,又看大夫又吃藥,光藥方攢了一抽屜,到如今也沒再下個崽!別人家到了這把年紀早都享清福了,也只有她命苦反過來倒要伺候媳婦!
飯擺得,石頭還沒回來。老徐頭讓她出去找人。徐婆娘煩的要命,外頭賊熱賊熱,也只有孩子才耐心煩瘋跑,走一走就熱出一身汗,她才不樂意去。只站在院門口扯開嗓子喊:
“石頭,石頭,回家吃飯嘍……”
連喊四五聲,聽著村西頭進莊的地方隱約傳來石頭應和聲,這才回了屋。老徐頭見她出去喊人也沒把衣裳穿爭氣,不免嫌棄:“你倒把衣裳穿好啊。石頭也一日大似一日,看了不像話!”
徐婆娘撇嘴:“他還是我抱大的呢,我親孫子,怕什麼!”
老徐頭說她不聽,懶得和她打嘴仗。倒了盅酒慢慢滋一口咋一聲的品。
不多時,石頭一頭撞進院裡,來不及進屋先往後院跑,徐婆娘站在門口喊他:“你去哪兒去哪兒?”石頭悶喊:“沖沖,熱死了!”
徐婆娘唬的顧不得放下手裡碗筷,急忙趕著往後院攆他:“不許用井水衝,盆裡是我涼下的井水。石頭,可不敢用井水沖澡,要得羊癲瘋得!”她年紀大了,又是小腳,哪裡跑得過精力旺盛的孩子。正著急,外頭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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