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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書
江娜娜去了醫院,建了一張孕婦體檢卡,她按部就班地繳費,檢查,然後躺在一張小床上,醫生說,掀開衣服,她便掀開衣服,醫生說,聽聽胎心。她說,哦。然後一隻小匣子落在她的腹部,左右來回了幾次,突然,小匣子發出聲音了,踢——踏,踢——踏。醫生說,聽到沒有,這就是寶寶的心跳。江娜娜哦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一個生命就在自己的肚子裡,心跳得還那麼有板有眼的。
出了醫院,一時不知該去哪裡,江娜娜有些激動,身體內有些許東西往上湧,她才明白,為什麼人們常說幸福的源泉。她掏出手機,想給李一波打個電話,猶豫了片刻,還是將手機放進口袋。不著急吧。她對自己說。
江娜娜把檢查單拿出來又看了看,醫生寫著,胎心正常,140次/分。剛才那個踢踏的聲音清晰有力,像腳步聲,由遠而近。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景色,柳樹吐出新芽,一切生命都在孕育蓬勃,春天說來就來了。
她在街上逛了一會兒,給自己買了一些零碎用品,然後一個人在咖啡屋裡坐到日落,這個下午,江娜娜是幸福的,那個踢踏的聲音無時不在她耳邊響起,她低下頭,小聲地對著肚子說話,她稱自己媽媽,然後竟不好意思的笑了。是的,這個小東西將來稱自己是媽媽,稱李一波爸爸,就這樣一個稱呼,就把她和李一波拉近了。江娜娜想起母親的話,有了孩子,兩個人就有了共同的奔頭,關係自然就不一樣了。
傍晚時分,江娜娜才回家中,屋子裡沒有人,李一波出去了。這種狀態江娜娜已經很習慣,休息的日子,他們常常碰不上面。
她在屋裡來回走著,四處看看,忽然覺得有些凌亂,床單該換新了,油煙機得清洗了,還有沙發,調個向吧,盆裡李一波換下的衣褲,這次就幫他洗了吧。江娜娜脫掉外套,她要大幹一場,她覺得自己有了使不完的勁,那個踢踏的聲音像個小鼓槌似的,讓她身體裡聚集了很大力量。
她一項項地逐一完成,那麼認真,那麼一絲不苟,以致於屋內完全黑了都沒察覺,她想象著李一波回來後,一定大吃一驚,他或許仍像往常一樣一句話都不會說,但心裡一定波瀾起伏。然後,她就在他驚訝的時候,遞上這張檢查單:15周,胎心正常,140次/分。哦,她無法再往下想了,李一波會是怎樣的表情,他一定驚愕地睜大雙眼,然後責備不該這麼遲地告訴他。
江娜娜往盆裡放著水,嘴裡竟然哼起了小曲兒,她習慣性地在口袋裡掏著,沒有打火機,只有一張折著的紙片兒。李一波有個壞毛病,換下衣服的時候常常把打火機遺留在衣兜裡。有一次洗衣,李一波突然衝過來,說,zippo,我的Zippo。然後取出受潮的打火機,託在掌心,百般憐愛。
江娜娜扔掉紙片,想了想,又撿起來,展開。突然,三個字蹦在眼前,方蓉蓉——江娜娜愣住了。婦科,手術費,560元。她的臉色一陣蒼白,這是一張某醫院繳費單,日期是春節回家的第二天,李一波獨自回的城,說是給王大亮還車的。她把巴掌大的紙片看了好多遍,每看一遍,心臟就疼痛加劇,她倚在牆上,感到渾身無力,她覺得自己被一張更大的網罩住了。她的腦海裡滿是方蓉蓉和李一波的影子,他陪她在醫院打胎,他們臉上是怎樣的表情,方蓉蓉面頰上的青春痘閃爍著光芒,李一波的臉上發著藍幽幽的光,像手機螢幕似的,啊——啊——,江娜娜突然尖叫起來,扯著嗓子一刻不停地尖叫起來。她衝向臥室,又衝向廚房,卻不知道下一秒該做什麼,她的牙齒顫抖著,充滿仇恨和憤怒的節奏,耳朵裡嗡嗡的,那個踢踏踢踏的聲音,充斥了整個耳膜,那麼突兀,又那麼刺耳。她操起一隻菸缸砸了出去,像夜空的爆竹一樣,張狂和破碎。
轉身,想起什麼似的,衝向客廳,拿起電話狠摁著一串號碼。
你他媽給我回來,李一波,你現在必須給我回來。江娜娜衝著話筒喊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向李一波用“必須”這個詞。必須,現在必須給我回來,你他媽的給我回來。她嘶聲力竭著。
半個小時,李一波才能到家,他在電話裡不緊不慢地說著,並沒有因為江娜娜的“必須”和“他媽的”而有所變化。半個鐘頭,這等待的半個鐘頭,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江娜娜不停地喘著粗氣,胸脯一鼓一鼓的,她用腳踹翻了茶几,一組茶具摔得七零八碎。她一把搙掉了桌上的東西,抓住什麼砸什麼,直到筋疲力盡。然後江娜娜坐在地上,把兩張單子握在手中,一張方蓉蓉的,一張自己的;一張是打胎的,一張胎兒檢查的。她嗤嗤地笑起來,身子無序地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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