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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雙手從前往後摟住他的肩膀:“我這一生,全奉獻給了你們賀蘭家,臨到死,能留下點血脈也是好的,只是我心有遺憾,若不達成,死不瞑目。”
皇帝整個人是僵硬的,他依稀聽得自己的聲音從胸膛裡擠出來:“你說。”
她道:“一,不能辜負我這些年的努力與抱負,大周朝在你的手裡,必須繁華鼎盛。二,不能溺愛我的孩子,你要給他一個強盛的王朝以及撐起王朝的能力。”
她說著,咳嗽起來,咳得那樣厲害,甚至咳出血來,腥紅的血染上他袍上疊層江濤繡錦,掀起深深血海,一路漾到他的心裡。
她這是在交待後事了。
皇帝呆呆地愣著。
她見他不回話,一手抓住他的衣袍,狠狠道:“說你答應我。”
皇帝闔上眼,許久,他從被捏得粉碎的五臟六腑裡翻出一句:“我答應你。”
她嘴角帶笑,重新躺回他的懷抱:“我與阿辭的事,你不要怪他。阿辭是個治國的好苗子,有我肚子裡這個孩子在,他定會全心助你成就霸業。”
皇帝鼻子一酸,忍住蓄勢待發的眼淚,“我不需要霸業。”
她說:“可我需要。”
皇帝顫抖著。
南姒抬手抹去他臉上的淚,仰面親了親。
她的唇那樣冰涼,所碰之處,幾乎要將他凍僵。
她喊他的名字:“賀蘭瑾,你是帝王,你不該為個女人落淚。”
皇帝低頭,嗚咽著咬上她的手臂。
南姒任他發洩,抬起另一手抱住他的後腦勺。
許久,她聽得他道:“蘇承歡,我恨你。”
她笑著親親他的額頭,“沒關係,我願意被你恨。”
自那日之後,相府關門謝客。
春去夏來,夏盡秋至,初冬這天,相府上下亂作一團。皇帝的儀仗被擋在相府外,燕王翻牆失敗,只得怏怏地躲在隊伍裡一起等。
從白天等至黑夜,相府的門終於開啟。
管家抱著一個襁褓嬰兒走出來。
皇帝和燕王同時上前,是個男嬰。
兄弟倆多月以來的隔閡在這一刻瞬時消失,皇帝顫抖地抱著孩子,同燕王道:“你從下面託著,我怕摔著他。”
燕王小心翼翼地捧著。
剛出生的孩子看不出什麼模樣,臉皺巴巴地,醜得像個猴子。
皇帝卻看得很是歡喜,直道:“真好看,和他母親一樣好看。”
他想起她,迫不及待就要入府探望。
管家卻攔住他:“皇上,蘇相有句話託老奴帶給你,她說,等她想見皇上的時候,自然會去見,還請皇上不要強求。”
她在孕中,不肯讓人瞧見發腫的模樣,一律不見外客。
他多次苦求,她也不肯。
皇帝沒有辦法,只得抱著孩子離開。
燕王悄悄地折返,他敲相府的門,那管家彷彿知道他會回來一樣,開啟門什麼都沒說,將一封信塞過去。
“蘇相說,若是燕王殿下折返,便將這信交於殿下。”
燕王捧著信,像皇帝捧著孩子那樣,揣在懷裡生怕摔了跌了,緊緊用胸口溫熱,回了府邸關起門來,這才顫顫巍巍掏出來看。
“與君相識,甚是歡喜,來生已許陛下,若有來來生,期與殿下再續前緣。吾之子嗣,託於殿下,大周山河,亦託付於君,百年之後,吾於黃泉碧落靜候佳音。”
她要他守護她的江山。
守護她的兒子。
唯獨就是不要他守護她。
燕王捧著信,只覺得胸口隱隱作疼,視線落在那行再續前緣,滿眼眶的淚卻不敢往下掉,生怕弄髒了她清秀的字跡。
病秧子的無情算計,一如既往。
這個栽,他認了。
小寒之天已做隆冬大雪。
相府。
通靈玉舔舔南姒的手,問:“主人,馬上就要離開了,你為何穿成這樣?”
南姒摸摸它,“還有最後一件事沒做完。”
宮裡,太子的滿月宴,皇帝內心焦灼不安。
他不停地問:“蘇相呢,蘇相人在何處?”
她修書給他,答應見他最後一面。
老太監硬著頭皮道:“蘇相說,鼓聲起的第三下,陛下就能看到她了。”
皇帝看向不遠處的樓臺。
鼓聲敲響第一聲。
第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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