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認命吧_32(第2/3 頁)
替他請來了住持法深大師,好解開前世冤孽,順便開釋成帝纏在他身上的戾氣。
法師大師佛法高深,入宮後不僅為宣帝做法事,更近身為他講解《法華經》。他講得深入淺出、舌燦蓮花,讓宣帝也深深感受到了佛法精微美妙之處,每日除了處理政務,幾乎就是和他研學佛理,再不去想立後選妃這類紅塵俗務。
這麼日復一日地精研佛法,宣帝身上的毒性也漸漸散發出來。雖不如謝仁那般嚴重,但他身體已日見虛弱,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了。直到送別西戎使團那日,晨起梳妝時,宣帝攬鏡自照,看見自己臉色蒼白如紙,眼中一片血絲,全無前幾日那種自內透出的容光。
他看著鏡中滿帶衰暮之氣的面容,輕嘆了一聲:“天道無知,使朕受妖物之祟。”
看來法深大師的佛法還是有限。不過他其實早就該知道——法深連他兩世為人都看不出,那妖神卻能叫他重生到少年時,法力深淺,直是一目瞭然。指著這些和尚驅邪,果然是想得太簡單了。
宣帝將鏡子按倒在桌上,吩咐王義:“以後不必叫大師再入宮講佛法了。”
送興宗王子和他都不知道是誰的臨川長公主離宮之後,宣帝就開始準備後事。他覺著那個叫他重生的妖神已看夠了他的笑話,開始動手擭取他的性命,所以要在死亡真正降臨之前,為這個江山找個適合的繼任者,再為未來的皇帝找一個不會背叛的輔政大臣。
所以他叫了鳳玄到延福宮。
雖然平日他都是住在芳景殿中,但今日要見肱股之臣,就不適宜在做過那種事的地方。
鳳玄如今只是從七品中書舍人,就連入宮的次數都不算多,所以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他才是宣帝心中最信重之臣。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宣帝這回藉著講學之名把他召入宮中,是為了讓他登上朝中最高位置鋪路。
殿外暑意正盛,殿中卻四處擺著冰盆,有宮女在背後為宣帝打扇,清涼得直如仙境。鳳玄一身青衣立在這樣輝煌的大殿中,顯得格格不入,然而宣帝並不在意,鳳玄自己也不在意,他只是垂手立在御坐之前,連書也不看,徐徐講道:“孔子對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
宣帝驀然啟唇問道:“孔子以軍事為末事,以為禮義不立便不能用兵,朕想問鳳卿,你心中視軍事為何物?”
鳳玄躬身答道:“聖人之言自有其禮。譬如我大夏,立國以禮義,治國以律條,國家便穩固無內患。既無內患,便不懼用兵。反觀西戎王庭,只以力量為尊,諸子爭相奪權,父子兄弟皆如仇讎,國政混亂至此,宣府一戰又怎能不敗?”
宣帝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過他想聽的卻不是這些,又問道:“我大夏軍力雖強,朕治下雖安穩,卻有個避不過的弱點,你知道麼?”
鳳玄毫不遲疑地跪下答道:“陛下登基至今尚未立嗣,東宮不穩則天下不安。謝仁既已不會入宮,陛下便宜徵選佳人,早日誕育皇嗣。”
這話雖然並無惡意,但宣帝也聽得心口發疼,悶咳兩聲才道:“子嗣乃是上天所賜,朕何敢爭競。何況就算朕此時便有子嗣,終究年幼了。主少國疑,鳳卿豈會不知?”
鳳玄心中一震,仰首望向宣帝,毫不避諱地將他的容色收入眼底,與那日城中相遇時微一比較,立刻看出了他情形不妥。宣帝不動聲色地由他打量著,問了一句:“鳳卿是來為朕講學的,朕問你,聖人以禮為本,以兵為末,可若有人手握重兵直指京師,光憑禮義,又能保得住這片江山麼?”
鳳玄眉間微帶憂色,雙目卻十分清明:“陛下聖膽燭照,天下歸心,縱有人興不義之兵,聖上所指,便是群臣與天下萬民所向,又豈能容他成功?依臣之見,陛下所憂心的不應當是故紙中言,而是龍體。”
宣帝深陷鬼神之說中,哪裡聽得進他這樣的勸說,不過微微一笑,倚在龍椅之上答道:“鳳卿學問紮實,朕心甚慰。但願將來有人不記著何為立國之本時,鳳卿也能如今日一般堅執正道,叫他不能以末壞本吧。”
他揮了揮手,叫鳳玄退出殿外,隨手擬旨,叫鳳玄兼任翰林侍讀學士,將他的品秩越級提了上去。
王義明白宣帝的心意,將鳳玄送至宮門口時特地恭喜道:“陛下今日宣舍人入宮,定是要有加恩的,請舍人以後多加照應了。”
鳳玄一雙濃眉已緊緊蹙了起來,口氣雖然不重,卻已帶了幾分責問之意:“多謝公公吉言。只是今日鳳玄見陛下面色無華,似是身體不適。未知陛下身體究竟出了什麼狀況,太醫院診治過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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