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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先生是美菱銀行總裁,我們租下了那整座房子就是看中了這塊草地,我們年紀都大了,需要好的空氣和乾淨的環境,在上海這個城市找塊像樣的草地可不容易。”
我點點頭,“是不容易,所以我們也來這兒放鬆一下。”老太微笑著問我,“你也租房了嗎?”我點頭。“租金多少?”她問,我笑著說,“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我們的租金一個月25,000美金,”她一字一句地說,“這個價錢與這片草地有關,你們中國人也懂好環境可以賣大價錢,所以我請你們能儘早離開這兒。”她微笑著,但口氣很強硬。的確這個價錢嚇了我們一跳,不知她和她那總裁老頭來頭到底有多大,與這家賓館的老闆又有沒有什麼私誼,馬當娜不愧是江湖老手,她淡淡一笑,“OK,”她說,“我們會離開,see you later。”
一路上大家講起以前法租界上的一塊牌子的故事,那塊牌子上寫著“華人與狗不得入內”,而現在各大跨國公司金融巨頭大財閥又捲土重來,無疑那股強勁的經濟衝力又會帶來心理上的優越和文化霸權,於是這些新新人類第一次切膚體會到民族自尊心,在這個下午認真地思考起生活中的另外一些東西。
晚上,馬克給我打電話時,天天正在浴室。我低聲說,“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這不好。”
他表示同意,“但怎麼與你聯絡?”
“我也不知道,也許我給你打電話。”
“你可以裝電子信箱。”他認真地建議我。
“好的。”我說,然後又忍不住把下午發生的事講給他聽,“如果你住在那幢房裡,你會不會趕我們走?”我嚴肅地問,這幾乎是個外交考驗,有關民族自尊心。
“當然不會,”他說,“那樣我就可以一直盯著你看了。”
十三、12月,離開
我看見了他閃亮的眼睛,看見了他的雙翼,
看見那輛破舊的汽車噴射出熊熊的火焰,
在路上不斷燃燒,它穿過田野,橫跨城市,
毀滅橋樑,燒乾河流,瘋狂地向西部賓士。
——傑克·凱魯亞克
12月,殘忍的季節,沒有丁香開在百年深深的庭院裡,沒有美女裸舞著舞過衡山路Takashi的“Le garconchimis”花園石階和描彩遊廊,沒有鴿子,沒有狂喜,沒有爵士樂裡藍色的陰影。
冬雨在陰鬱地飄著,舌尖上有股微苦的味道,空氣裡的潮溼會讓人發爛,爛到心裡去,上海的冬天就像一個女人來的例假又溼又令人厭惡。
天天決定出門旅行,每年這個時候他總是要離開上海一段日子,他受不了這種又冷又溼的天氣,連偶爾的太陽光也是灰色的,照在身上會發毛,“我要逃走一段時間,”他說,“去哪兒?”南方,太陽厲害一點的地方,天空藍一點的地方。比如說海口。“想一個人去嗎?”他點點頭。
“好吧,要照顧好自己,你有IC卡,可以隨時打電話回來。我會留在屋子裡繼續寫小說。”
永遠無法完成這部小說的念頭讓我害怕,而天天走後我能享有更隱秘的空間,身體上的空間感。我不知道天天是否也意識到這一點,他選擇出門旅行是否也想暫時脫避一下我們日日相處所帶來的某種危險,他具有勝常人百倍的敏感,有時,那種不能解釋的感情把兩個人糾纏得太緊,到使人不能自由呼吸並失去創造力的時候,也許也是出門旅行的時候。
更何況馬克像贅生物一樣從我們感情生活最薄弱的一環生長出來,不能輕易摘除,它存在的理由即是我身體某個地方有病毒發作,這種病毒就叫“情慾”。
在很多人眼裡,情慾與愛情不能混為一談,在很多思想解放了的女人眼裡,找一個傾心相愛的人和一個能給她性高潮的男人是私人生活最完美的格局。她們會說:愛與欲分開並不與追求純潔人生的態度牴觸,一天一天消耗著你生命的日常生活引導著女人的直覺與意願,她們尋找任何一種能使她們具有安全感的生活方式。她們把開啟生活秘密的鑰匙放在枕頭底下,她們比50年前的女性多了自由,比30年前的女性多了美貌,比10年前的女性多了不同類別的性高潮。
電話裡預約的大眾公司計程車就停在樓下,我最後檢查了一遍天天的行李箱,一條Tedlapidus牌香菸(似乎只有上海某些專櫃才能買到),吉列剃鬚刀、漱口水,七條白色內褲七雙黑色襪子,一個Discman,狄蘭·托馬斯詩選,達利日記,《希區柯克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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