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2/4 頁)
腥的恐怖氣味。是的,以後我一直襬脫不了。無論和一個又一個男人約會,和女人逛街,獨自寫作,還是走在柏林的Gierkezeile街上,我都沒有辦法忘卻那樣帶著死亡和愛的清晨,那樣甜而恐怖的氣味。
經過機場複雜的託運手續,“線團”被終於允許帶上飛機,我們飛回了上海。
二十、氣泡裡的男孩
不要哭孩子,不要哭。
——保羅·西蒙
窗外陰轉雨,電視裡在播放郭富城的百事可樂廣告,沒完沒了。今天是星期三,我看過米奇老鼠的故事,從那些故事裡我知道星期三是任何事都可能發生的日子。
一早起來,天天突然改變了主意,他不想今天就去戒毒所。 “為什麼?”我盯著他問。
“我想跟你多呆一段時間。”
“可這不是生離死別,好吧……不要擔心,我知道你的感覺,可你難受起來怎麼辦?”
他從鞋幫裡取出一個小包,晃了晃。
“天天!”我呻吟了一聲,“你居然還帶著這東西回來。”
他破天荒地走進了廚房為我做早餐,我躺在浴缸裡發了一會兒呆,聽到煎雞蛋在鍋子裡滋滋地叫,還有鍋蓋咣噹一下掉在地上的聲音,真是手忙腳亂,可一頓早餐賄賂不了我,我不能原諒他故態復萌。
我沒有吃他做的早餐,他一聲不響地縮在沙發裡喂線團吃一盤貓食。我面對稿紙乾坐了一會兒,漸漸就有了一種恐慌,就像魔法師突然發現自身魔力消失殆盡。可我現在無法投入到距離之外的文字世界裡去,身邊就有活生生的變化在隨時發生,像水面上激起陣陣漣漪。我總想成功突然降臨,像阿里巴巴只需唸咒語就開啟了寶藏之門,比爾·蓋茨一夜之間成了億萬富翁,鞏俐在我這年紀不需會說英文也征服千萬白種男人驚豔的眼睛。
而我現在似乎體力不支,在這個城市永遠也實現不了夢想了。除了揪自己的頭髮逃離地球(在諾查·丹瑪斯預言證實前),或者和天天一起離開人群,在非洲大陸的森林或南太平洋的某個島嶼種大麻,養小雞,圍著火堆跳土著舞度過餘生。
“想出去走走嗎?”天天把一隻紙飛機扔到我的書桌上。他疊的紙飛機只只漂亮,上面還畫有圖紋,寫滿了人生警句和名人名言。比如:“他人即地獄”、“人永遠孤獨”、“生活在別處”、“詩意地棲居”等等。
我們坐車來到市中心。車子經過延安路的時候,我們發現那段高架路還沒有完工,然後就是一長排帶著小花園和圍牆的老房子。上海人總是以同時擁有這一新一舊兩樣東西為傲,此起彼伏的市政工程用鋼筋鐵梁撐起了城市龐大的身軀,而零星的歷史遺骸則用迷雨青苔般的溫柔點綴著城市的良心。每次坐在計程車裡穿越大半個新舊參半的城市,一路上就像在聽這座城市喋喋不休的跫音。
我可能一輩子都得記住這種聲音,也可能一輩子也聽不懂這種聲音。馬克跟我說過,世界上每個不同的城市都有不同的聲音,他在巴黎、倫敦、柏林、威尼斯、維也納和上海的聲音中找到了某種處在共振帶中心的東西,那是種氣狀物,與人心中的感情有關。它們彼此激發,互為存在。
聽上去很玄,是不是?我喜歡的男人必定在大腦中有幾根神奇的神經。因為性和愛使人變得天才,敏感,有思想的火花。
在斑尼吃上一頓如意的午餐,也許可以使這一天有所起色。斑尼是家被一位比利時古怪設計師擺弄成像一些巨大龍蝦模樣的餐館。銀色的長窗,沿牆上方裝著一圈鏡子,食客們願意的話可以邊享用食物邊仰頭窺視四周人的行狀,最令人感到八卦的一點是,從鏡子裡可以不冒風險地看到穿低胸衣服的女人各式各樣,深淺不一的乳溝。據說這裡成就了好幾對情侶,男士們首先從鏡子裡驚豔然後墮入情網。
我和天天吃著酸辣湯和烙蛤蜊開始了一場少見的艱鉅的討論:“你喜歡現在的我嗎?”天天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白髮藍的眼睛像個問號,他似乎已積蓄了一股力氣,以備於此次交談,“當然用不著說謊。”
“——我們認識有多長時間了?……快到一年吧,感覺上好像更長,然後還會繼續下去,一百年,一萬年,因為我喜歡你,但如果你不趕快好起來……現在我腦子很空。”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你不要打斷我,我的意思是我死了,在我閉上眼睛永遠醒不過來的那一刻,你會認為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想再吃任何東西了,舌頭瞬間失去感覺,胃部也麻木了。我們的目光隔著盤子,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