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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壯的身子一直不見好,趙氏已經徹底歇了給三個兒子相看媳婦的心思,每天不是收拾家院,就是照顧著趙大壯穿衣吃藥。
但即便如此,趙大壯還是在一個落雪的清晨,永久的閉上了雙眼,頭上的傷口反覆發炎高燒,還動不動就流血,這兩個月裡,他的身體已經快速破敗到了一個最為嚴重的程度。
趙大壯去世那天清晨,彥小七跪在炕沿邊上,看著那被疾病折磨的已經凹陷進去的臉頰,心中的痛楚無法言喻。
耳中迴響的是趙氏撕心裂肺的哭聲,有趙大壯在,哪怕日子過得再苦,家裡也有頂樑柱,這個家還是一個完整的家。
現在,頂樑柱沒有了,只餘孤兒寡母幾人,日子還要怎麼繼續過下去?家就這麼散了嗎?
她心中第一次充滿迷茫,也對這個未知的時空充滿敬畏,當生老病死就這樣殘酷的、猝不及防的出現在她面前,她只能這樣被動的接受著,也,被擺佈著。
換上孝服,戴上孝帽,她手中攥著紙錢跪在靈堂前,有人進來,她就機械的遞出一疊紙,對方上香燒紙,她就躬身叩頭回禮。
整整三日,她就這般守在趙大壯的靈棚前,不哭不鬧,懂事有禮。小小的人,倔強的抓著偏短的衣袖,硬撐著,任由寒冬裡凜冽的寒風吹打在她單薄的身體上。
八歲的安田已不再如小時那般懵懂,他每天過來,看著彥小七就那樣跪在冷風裡,心疼都會不自覺的湧出。
彥小七的雙手和雙腳早已經生出又紅又腫的凍瘡,她就像是不知疼一般,依舊遵著古禮每日認認真真的做事,忙著兄長張羅。
安田如何阻攔都無濟於事,哪怕是讓她坐下歇一歇都不成,拗不過她,就只能跟安氏商量著將家裡換下來有些偏小的棉衣拿過來,披在了彥小七的身上。
又一遍一遍的想著自己能‘變’出什麼吃的給彥小七填肚子。
停靈五天,第五天一大早,村子裡的老人過來幫著他們將下葬的事一項一項安排好。趙氏存了幾年,用來擴院子的三兩銀子全部用來處理了趙大壯的身後事。
趙氏家裡包括彥小七的姥姥、姥爺全都趕了過來,包括那個一直在試圖找機會的孫貝。
不用再跪靈,彥小七就在廚房裡張羅著飯食,下葬完,鄉親都會過來吃桌席,雖然有跟趙氏交好的媳婦婆子過來幫忙,但趙氏從趙大壯去世那天就一直痴痴傻傻,他們家總要有人跟著一起忙活才行。
家裡僅剩的一點餘錢都在趙豐手上,他這些天張羅著身後事,忙裡忙外也是瘦了一大圈,原本壯碩的身子,瘦的都有些弱不禁風。
孫貝一早過來,因為人小幫不上忙,就在院子裡閒逛著,他一來就看到跟著一群媳婦婆子忙活的彥小七,她比他上一次來的時候還要瘦,似是風一吹就被飄起來,臉上凹陷的更為明顯,眼睛大的不像話。
他站在院子的角落裡認真的觀察著彥小七,就見她神色木然,說話做事都很機械,明顯是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後,完全沒有緩過來的模樣。
這應該是絕無僅有的好機會了吧?趁著這樣混亂的時刻,趕著沒人的時候在她的頭上來那麼一下。。。孫貝越想越是心動。
彥小七這些天是真的悲傷,她從睜眼來到這個世界,趙大壯夫婦就給了她最純粹的父母之愛,那種憨厚的、發自內心的感情讓她依戀也讓她享受。
小時候的異想天開已經讓她無數次的後悔,就在她終於決定要重新振作起來,踏實的想為這個家出一份力時,從沒好過的日子又變得雪上加霜。
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自己小時候任性的那兩年吧?她閉了閉乾澀的雙眼,完全無法原諒自己。
手上的動作不停,賣力的揉著玉米麵團,麵糰已經發的很好,裡面放了一點白麵粉的,晚一點蒸出發糕,她要偷偷的留一些出來給趙氏,趙氏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好好吃飯,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會扛不住。
彥小七心裡盤算著,卻完全忽略了她自己,忘了她還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一個營養不良、發育遲緩的孩子。
頭暈心悸一**襲來,彥小七拼力的甩著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但長久以來,只靠清粥度日的她,身體早已經透支到了極限,揉著麵糰的手越發的沒了力氣,身子一軟,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身旁的媳婦婆子見她暈了過去,就趕緊進屋去叫人,但趙氏這些天如同被魘住一般,一直愣愣的,劉婆子進去喊了好幾聲,她都沒有任何反應,無奈,劉婆子只能反身又出去,準備找人將彥小七抱進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