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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沒有能夠塵封的往事,只有心思遲鈍不能發覺異狀的人。而女兒已經長大,心思敏銳,往事已經無從隱瞞。
他舉止遲緩地下地,轉入內室,片刻後返回,手中一封信件,猶豫片刻,遞給衛昔昭。
將軍親啟——信封上的四個字,是母親的字跡。母親初嫁給父親的時候,父親是護國將軍,成婚後來到龍城任總兵之職,可母親直到去世,稱謂從未改變。
衛昔昭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信封內已經陳舊發黃的紙張取出,一字一句細細閱讀:
妾寒伊,生於燕京,長於淑室。歷數生平,無盡糾葛,不過鏡花水月。少不更事,一意孤行,終害人害己。幸得將軍不棄,大義收留。
然而本是不祥之身,貪戀紅塵浮華,卻成禍患。近日又聞風波驟起,每日憂心,夜不能寐。
多年驚恐,早已心力交瘁,今時只求一夢長眠。
寒伊一生,多人記恨,少人憐惜,許是命定,難尋太平。此為自種因果,也無怨言。
今生去意,唯念將軍恩情,唯憐昔昭年幼。若以寒伊一命,換得至親餘生安好,九泉之下亦能含笑。
父女連心,寒伊深信,不需懇求,將軍亦會善待昔昭。只望將軍多一分憐惜,賜予昔昭一份平寧,我輩是非,不予告之;寒伊之死,稱之以病。
臨別方知,十年相守路,才是自在時。只恨歲月老了人心,無力回報。
若有來生,一世深情,不付他人。燈下作一同心結,盼來生長相伴、永不訴別離。
——寒伊絕筆
一手梅花小楷,清麗飄逸;滿紙荒涼言辭,哀而不傷。
生涯之末,諸多言語淡泊通透,看穿了一生對錯。
幸得將軍不棄,大義收留。
若有來生,一世深情,不付他人。
衛昔昭的注意力,最終定格在了這兩句,來來回回反覆觀看。
一直以為母親在世時,與父親伉儷情深。燈下對弈,同剪紅燭,攜手賞花,卻是父親獨自付出,母親心繫旁人。
兒時雖不明事,卻能感受到父親對母親的一腔深情。所以不懂,夫妻情深,為何會有妾室環繞;所以奇怪,常聽下人閒話時說起,母親又把父親哄勸到哪位姨娘房裡就寢了。母親去世之後,父親久居書房或是母親生前居住的正房,再沒踏進妾室房中,再無庶出兒女降生,現在也就說得通了。
母親成親後體弱多病,不宜孕育子嗣,自己出生已是意外之喜。偶爾與楊媽媽談及此事,母親總是心懷歉疚,說只盼著妾室能為衛家開枝散葉。只因一腔深情,父親的遷就幾乎沒有底限,母親想看他兒女成群,他便讓她看到、讓她心安。
十年付出,到頭來,母親還是放手離去。她要他盼來生。
可笑的是,自己還曾猜忌母親的去世與父親有關。
母親心繫何人,當年又發生了什麼事,致使她陷入驚恐、無法存活。
衛昔昭抬頭,才驚覺已是淚眼朦朧,入眼的只是父親模糊的蕭瑟輪廓。
五年間,父親怨過恨過沒有,看到自己與母親酷似的容顏,遷怒過沒有?
如何開口詢問,如何能讓父親將深埋心底的傷疤、情感中的卑微付出展示給自己。而父親若想告訴自己,五年時間,已足夠訴說千次。很明顯,他不想,只想讓自己一如既往。
衛昔昭站起身來,手指撫過眼角,努力不哭泣出聲。轉身要走,又迴轉身,將手中信件放到父親面前,緩步出門。
已經不知如何面對父親。她得回去靜一靜,慢慢接受這些殘酷的事實。
——
已過子時,正房寢室的燈依舊亮著。
鴛鴦走到床前,輕輕取下許氏手裡的書,“老爺和大小姐說話之後,就歇在那邊的正房了。天色太晚了,夫人歇息吧。”
“那邊的正房。”許氏的笑由無奈轉為冷冽,“我聽著你這聲夫人是真刺耳。”
鴛鴦很是替許氏抱不平:“新婚第二日就忙於公事,連三日回門都是敷衍了事,好容易回來了,卻是連門都不進。奴婢實在是看不透老爺在想什麼——今晚是不是大小姐和老爺說了您什麼壞話?”
“到了何處不都一樣,知人知面不知心。”許氏眉頭深鎖,“府裡連個知根知底的人都沒有,什麼事都是後知後覺,實在是被動。”
鴛鴦轉轉眼珠,笑道:“您是一府主母,想往誰房裡安排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麼?”
“這倒是。”許氏笑了一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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