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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又是這樣——一眼便看到了他心底深處。
那一瞬間他想起了自己曾在落玉門幽暗的地牢深處,望著冰冷堅硬的地面,任憑那些猙獰刺骨的各樣刑具在自己身上隨意肆虐。
那時他發現自己確是屬於那沉寂的幽暗深處,心底沒有渴望,沒有希望,沒有任何期盼。
活下去與死亡對他來說沒有分別,屈服與堅持也沒有任何意義,已經如此了,並不在乎更壞一些。
看到的鮮血太多,於是麻木,甚至於看到自己的傷口正在滴血,骨頭裸 露在外,也不覺如何疼痛。
他需要的光已被自己放棄,他不敢靠近那光,自厭自棄,沉淪在絕望的谷底連聲嘆息也不會發出。
這就是他,雖然活著,其實早已死了。
忽然感到額頭一陣清涼,他茫然回神,發現面前人已踮起腳尖,將她那冰冷的手掌覆於自己額頭。
他一陣呆愣,竟忘了要撤步後退,只見逸雲直直地望著他,緩緩道:“阿峰哥哥,為什麼什麼都不說?我們相伴長大,說過要守在一起的不是麼?逸雲想要陪著你,逸雲喜歡你。”
韓佑峰心底一顫,不由得全身緊繃。他回視她的澄清眼眸,忽然發現在這樣將將昏暗的暮色之下,她整個臉的輪廓竟是如此清晰鮮明。那是自己記憶中她的樣子,分別三年,絲毫未變。在這三年死寂的生活中,他以為自己早已將這樣神情的面龐完全拋棄,到頭來卻發現,原來她一直深埋於自己的記憶深處,從未消失。
他從未認為十年前是自己救了她,卻反而是她救了自己。他渴望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溫暖與純淨,不自覺地靠近,無意識地沉淪,拉著她一起,漸漸沉向毫無退路的谷地……
不,這是自私的渴望,可怕的渴望!
不能拉著,必須放手!
他冷下臉,將她輕輕一推,漠然道:“不要再叫我阿峰哥哥,我已不是原來那人,不會愛你。”
逸雲被他推開,卻仍動也不動地望著他,“那沒有關係。”她對他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來愛你便夠了。”
她說完,忽然迅速湊近踮起腳尖,直向他唇邊靠去。那動作生澀而駑鈍,韓佑峰尚處於震驚的呆愣中,二人雙唇便已生生碰到一起,牙齒相撞,咯咯生疼。逸雲面色緋紅,轉回頭,向所居的小樓內跑去。
韓佑峰站在原地,唇邊滿是剛剛那女孩清冷淡唇的氣息,那氣息夾雜著一絲純白色的光,緩緩圍繞在他周圍,令他不自覺地……沉迷。
望著那道漸漸離去的背影,他感到全身那腐濯的黑暗正自逐次彌散,向著那道無塵的純白色一點點進發,但是自己……卻完全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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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樓中,逸雲很想再去探望娘,身子卻疲憊異常,那絲冰冷的氣息在體內流竄,令她整個人昏昏沉沉,不一會兒便昏睡了過去。
其間侍女吉兒曾為她送上一次晚膳,但她渾渾噩噩並未進食,只感覺吉兒在自己身邊叨唸半響,為她探脈搏,又喂她吃了什麼。很快自己感到一股溫良醇和的氣息瀰漫四肢,倒在床上,倦意深沉,恍然入夢。
睡夢中這一天所發生的種種混亂並未前來煩擾她,她只覺自己一直站在一方溪水的盡頭,遙望彼岸,心情平靜。
彼岸有什麼,她絲毫看不清。也許正是因為看不清,心中才會平靜沉穩。
就這樣站了很久很久,她忽然聽到一聲聲淡淡而清亮的呼喚——“九華紫蘿……駱逸雲……駱逸雲……”
逸雲茫然遠望,很快看到一襲淡綠色的長袍人影,那身影非常熟悉,來人臉袋瘦長,唇邊一顆淡淡的硃砂痣,眉眼隱在額頭所披的罩帽之中不甚明朗,正是——朔月。
她更加恍然,自己不是正在睡夢中麼?為何會見到她?
朔月緩步走近,那寬大而奇異的長袍拖在地上發出沙沙聲響,混在周圍混沌的空氣中,使一切顯得極不真實。
朔月露在外面的面板清淡模糊,臉頰隱在頭頂罩袍投下的陰影中,飄飄來到逸雲近前向著她道:“駱逸雲,你沒事罷?”
逸雲一怔,迷茫中遙聲開口:“我……”
朔月道:“你不必奇怪,我入了你的睡夢之中。我的身體本就無形,只需有事物的指引,自可以隨意去到任何地方。”
逸雲茫茫望著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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