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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歲的秦主任“百年”的時候,正好縣級換屆改選已經勝利完成,曾經是縣委委員的秦主任雖然從來沒有被免去政府辦主任的職務,但再當縣委委員已經不可能了,變成了一般同志。
“曾經”與“現正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這時候死去的秦主任,死得偏偏不是時候,在追悼會的規格上,不大不小給當家人出了個難題。因為按照不成文的規定,在職的委員獻身後,由縣委召開追悼大會,而且是常委的應當由市委來一名領導主持,縣委書記致悼詞;一般委員的追悼會,書記、縣長參加,由一名縣委副書記主持,另一名副書記致悼詞。“身份”與“名分”同時失去的秦“主任”,此時也失去了資格。縣裡領導們草草地議了一下,這事情就由郗縣長拿出意見,但也要隆重一些。縣長辦公會決定,本來該由接任的龐玉立主持,常務副縣長徐立身致悼詞的追悼會,臨時升格為徐縣長主持,郗縣長親自致悼詞。
這樣的安排,本來已經大大地破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首先不同意的不是別人,而是秦主任自己的老婆。
對已經作古的人不應該開玩笑,但說出來也沒有什麼要緊。秦主任在世時一頭白髮,秦大嫂卻一頭青絲,兩個人站在一起很不般配。多少與秦主任相近的同志,都調笑過秦氏夫婦,說他們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父女。秦主任也常常說,你嫂子是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但人家兩口子夫唱婦隨,甚是相得。別看秦大嫂看上去不過不惑之年,可脾氣溫柔,平時對秦主任百依百順,如同小鳥依人,相夫教子,功莫大焉。縣婦聯會、文明辦年年都把“模範夫妻”的獎狀、錦旗或者獎牌授給他們,兩口子是這一項榮譽的“專業戶”。
本來,開追悼會是蓋棺論定,生者追念逝者的豐功偉績,寄託我們的哀思,具有激勵後人向前人看齊的重大意義。其實,也不過是借死人這個名目,活人演戲給活人自己看的,說穿了沒有什麼了不起。現在的幹部再偉大,也偉大不過開國元勳、革命老前輩,多少仁人志士和革命先烈,拋頭顱、灑熱血時,不要說開追悼會,有的甚至屍骨無存。在和平年代裡死,就比死在戰場上意義重大了,不僅要開追悼會,而且講究規格和檔次,就有人想到攀比,講究個“生前光榮,死後哀榮”。
龐主任對這個處理辦法,心裡是犯嘀咕的。但這是郗縣長的主張,徐縣長支援,副縣長戴敬燁、艾朋慶、唐國發附議,副縣長餘樂萌不置可否,非黨副縣長周志茹(女)無所謂,葉兆楠對秦主任不太熟悉,當然郗縣長說啥都擁護。只有另一個副縣長王彪,說出了相反的看法,認為這事情不能這麼簡單處理,恐怕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回民出身的副縣長艾朋慶打了個哈哈,開玩笑說,不是什麼大事兒,要是我們回族,開個追悼會後,還可以請阿訇念古蘭經超度超度。這個意見就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透過了。龐玉立本來想據理力爭一下,但想到自己剛剛被選進政府辦,立足未穩,況且在縣長辦公會上,並沒有自己說話的份兒,就忍住沒有說出自己的意見。
誰知,這個一向溫柔軟弱的秦大嫂,在龐玉立籌辦追悼會,到秦主任家通知親屬們如何參加時,卻顯得剛強無比,大義凜然地反對這種做法,說出去的話不軟不硬:“你們願意開這樣的追悼會,你們就開吧,我們不會參加,老秦也不會去參加(意思是不提供骨灰和遺像),這不是糟蹋我們老秦嘛。我們等孩子從省會趕回來,悄悄地把老秦的骨灰掩埋了就是了,免得折騰辛辛苦苦一輩子的秦鳴鷗。”頓時,弄得親自去和秦大嫂政治協商的龐玉立主任灰頭土臉,沒有一點脾氣。
隱形官階 第八章(2)
再說,劉鎏的姑夫作為秦主任生前好友,接到政府辦的通知以後,一向以頤養天年為己任,不再過問政治的老人家,竟然震怒了。並且退下來的幾個老同志,三五成群地來到劉鎏的姑夫家裡,表示出強烈的不滿。劉鎏的姑夫說,秦鳴鷗同志的治喪委員會名單,我看到後就很有意見,覺得格次不夠。這個追悼會的安排,更是兒戲!不要說秦鳴鷗同志曾經是縣委委員,應當作為縣級處理,縣委主要領導必須參加。就說這秦鳴鷗仍然在職,也不能這麼草率地追悼一個堂堂的政府辦主任。走,我們找曹明祥這小子去,怎麼搞的嘛!
曹明祥一向重視老幹部工作,聽說一群老同志找他,沒有像對待上訪戶一樣不予接待。他馬上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把劉鎏的姑夫他們引到了小會議室,泡上清茶,親自掏出自己抽的“大中華”菸捲,近的敬,遠的扔,發了一遍兒,還學著當年通訊員小山子說的,後來流傳很廣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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