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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瘋了,什麼不好想,成天價惦著青樓女子……”
小香不服,說:“那又怎麼著?人家出大名享大福,比什麼命婦呀太太呀,風光多著去了!……”
天壽娘沉了臉,叱罵道:“不學好的下作東西!……”
才罵出口,院門“咣噹”聲響,跟著一片踢踢踏踏,腳步錯亂。娘兒們都住了嘴,面色陰沉下來。天壽娘緊張地小聲說:“你們都看好自己的東西,昨兒他可又斷頓兒啦。”英蘭苦笑道:“還有什麼東西?早叫他強要硬拿弄光了!”小香添了一句:“還連偷帶騙、連拐帶搶哩!”天壽娘發愁說:“待會兒他又要尋死覓活瞎鬧騰,咱們可拿什麼支應呢?……”
天壽爹竟沒露面,一頭鑽進他那間小耳房,不見動靜了。
天壽娘不放心,叫女兒們去瞧瞧,女兒都背過身不應。天壽嘆口氣說還是我去吧。小香嘴快,立刻說正該你去,要不是你當初敬給他那一團公班土,哪裡會有今天!娘和姐姐都趕緊責備小香。天壽頭一低,眼圈兒又紅了,轉身出屋,兩個師兄隨他一同去看師傅。
小耳房內極其寒酸,空空蕩蕩,一張床一領席,連被子都沒有,抽鴉片的用具卻一應俱全。當年徒弟們孝敬的那些銀製煙燈、鑲珠寶象牙的煙槍和最負盛名的太谷燈、膠州燈,早被做師傅的一次次賣、一次次換,如今都是最次最低等的東西了。柳知秋像只大蝦米,勾腰窩在木板床邊不住喘氣兒,面無人色,一陣陣打戰,見徒弟們進來,抖索的手朝懷裡掏,好半天才掏出一個破舊的銅扁盒兒,遞給天壽,口齒不清地吩咐說:“給給給……給我燒……燒燈!……”
盒裡竟裝滿了上等煙膏,足有半斤!兄弟們驚異地互相看看,無可奈何,只得動手,點燈、通煙槍、燒煙泡,柳知秋還哆嗦著緊催,已經有聲無氣了:“快快快……快著點兒……我可可可等不得要要要……要死了……”
裝好煙泡的煙槍遞過來,眼看要暈過去的柳知秋不知哪兒來的勁頭兒,餓虎撲食,奪在手中,連滾帶爬撲倒在破席上,湊近煙燈燈焰,猛地長吸一口,吱溜有聲,叫人直擔心他這口氣回不來……他終於仰頭把這口煙慢慢地吐出來,接著又吸第二口、第三口,貪婪得像要把滿屋的煙霧都吃到肚子裡去。他不喘不抖了,臉色也不像剛才那麼蠟黃乾枯了。天壽他們見狀就要退出,卻聽師傅說:“別走,再給我燒兩口兒!”
這麼煙癮大發,抽個沒完,還要不要命了?徒弟們小聲嘀咕著,又不敢違拗,只好伺候他接著抽。
抽到第三個煙泡,他深進深出,越吸越快,越吸越急,整個身子都跟著大起大伏,搖得破床吱嘎亂響;快到不能再快、急到不能再急的當口,他突然背過氣似的一挺,呆住不動,眼睛眉毛鼻子全都皺成一團,齜牙咧嘴,彷彿不是極痛楚就是極苦澀,把天壽嚇壞了,驚叫一聲就緊著上前攙扶,被天祿一把攔住。果然,頃刻間柳知秋就回過氣來了,隨著長長出氣,繃得緊緊的身子鬆懈下來,軟軟地癱在席上,臉上居然竟泛出紅暈,額頭居然沁出薄汗,居然還心滿意足地閉眼搖頭,讚歎不已地咕噥著:“哦哦,欲仙欲死!欲仙欲死啊!……過癮!過癮!簡直地美透啦!給個縣太爺也不換哪!……還得好膏子啊!……”
天壽從沒看到父親抽菸抽出這種樣子,又驚異又害怕又厭惡,應當給他蓋上被子也沒心腸了,就要隨著師兄們悄悄離開。柳知秋卻睜開眼睛,朝徒弟們微微一掃,說:“你們今兒下午不是有戲活兒嗎?還不快打點著出門兒!”聲音口齒全都清清楚楚,甚至還帶了幾分早年的威嚴。
赴堂會的路上,弟兄們坐在騾車裡議論:老爺子夜不歸家,在哪個小煙館裡忍一宿是常事;可一大早回來,打哪兒弄的這麼好的上等煙膏?多半年了,他只抽得起次等的雲膏西膏,近日連次等的也難以為繼,整天在外鬼混著騙煙抽偷煙抽,家裡倒清靜了不少……
自從柳知秋成了煙鬼,再沒給天壽把過場,上園子赴堂會就都是天壽娘跟著。她聽孩子們說來說去,不由得發話,說你們不用疑著我,我沒給他煙錢,不到尋死上吊的份兒上我才不理他呢!咱家沒房子沒地,他想賣不也沒轍嗎?還能鬧騰到哪兒去!
大家雖說都恨這個墮落的一家之主,也沒有想到他敢這麼鬧騰。
當時,天壽他們都上好裝等著出臺了,英蘭慌慌張張跑了來,一把抓住孃的手,跺腳就哭,說:“快想法子救救大香小香吧!她們叫爹給賣了!……”
天壽娘一聽,幾乎暈倒;天壽哥兒仨全嚇傻了。還是天福大幾歲年紀,定了定心,說:“英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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