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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人,林公可願同往?”
林公搖頭:“此人揄揚忠義,可獎可嘉,但我若前往,不正助長捐贖之風?”
天福心頭有些亂,竟不顧禮儀地插了一句話:“大人,天福想隨魏先生前往。”見林公和魏先生一齊回頭看他,便急慌慌地補充說,“我心裡估摸著,像是我那師弟天祿!……”
天福的預感沒有騙他,在榮祿班的大下處,哥兒倆當著魏先生的面兒就摟在了一處,“師兄!”“師弟!”地叫個不停,好像分開有大半輩子似的。細想想,從天福天壽送天祿走出聽泉居在海邊直看著帆影遠去,到如今也不過兩個多月,怎麼就恍若隔世了呢?
魏先生對天祿說了許多獎許的話,又約請榮祿班到江都過中秋。魏先生髮現天福天祿哥兒倆都有些心不在焉,知道他們有體己話要說,便笑著早早告辭了。但天福做夢也沒想到,這一席體己話竟談成那樣的結果——天祿簡直迫不及待,剛送走魏先生,回頭就問:“師兄,你跟師弟的事辦了吧?林大人給你們主婚的吧?師弟如今改了女裝,就不好意思來看我這二師兄了?其實,沒事兒的,這邊有的是女伶班子……”
天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打岔另說:“你怎麼不去看看林大人?他雖是遭貶謫遠戍邊疆,卻是從容就道,不改常度,神清氣靜,真所謂人中龍虎,大豪傑呀!”
天祿有些納罕,只得順著說:“師兄你真要隨林公去伊犁?萬里之遙,前途難料……再說,師弟怎麼辦呢?”
“去伊犁,我心已定。林大人這樣的好官,朝廷少他不得,百姓也少他不得。我料他不過兩三年,就會賜環【賜環:古代罪臣流放邊地,皇帝賜給環,則赦宥召還;皇帝賜給�,表示絕見不赦。】赦回,重新起用,而且必定重用!”天福又說起他隨林公北上一路所見所聞,可知林公如何得人心。
“對對,到那時候,曾與林公共過患難的師兄你,也定能另打鑼鼓重開張,成就一大局面了!”天祿笑著調侃,又回到老話題上,“師弟體弱,卻不宜萬里遠行,你跟她商量好了吧?”
天福實在避不開了,長嘆一聲,說:“師弟,你不要老是問個沒完。小師弟沒有跟我在一起……”
“什麼?”天祿吃了一驚,“沒跟你在一起?那她在哪裡?你,你沒有娶她,還是她不肯嫁你?”
天福沉默著,白淨又清秀的臉上表情難堪。避開天祿咄咄逼人的目光,他看著自己的手,說:“我對她講得清清楚楚,做不成夫妻就是親兄妹,我情願養她一輩子!可她還是不辭而別!……我一直追趕,終於沒有尋到她的蹤影,我又怕誤了林大人這邊的事……”這時,天福才把那夜在贛江邊發生的事草草說了一遍。
天祿聽著,嘴唇抿得很緊,方方的下巴越發突出,目不轉睛地盯著師兄,始終一聲不吭。天福被這目光壓得透不過氣,以致頭上冒汗渾身發躁,更加急於解釋,急於表白:“師弟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一輩子只有兩大心願,一是要跳出下九流,還我清白家世,日後也好光宗耀祖;二是要傳宗接代,不能讓數世單傳的祖宗血脈在我這裡斷絕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不能不顧!師弟,你說……�”
可師弟還是什麼也不說,仍然定定地看著他,嘴角微微撇了撇,鼻子裡哼出一聲冷笑。天福連忙接著說:“當然,聖人有云: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是個男人都難忍受,這也是我顧慮之處……”
“所以,你就任憑她小小年紀,流落江湖?”天祿突然放下了臉,質問。
“唉,我剛才說了,我一直追她,沒有追到嘛!”
“沒有追到,你就心安理得了?你說了這許多,都說的是你自己,你可曾替師弟想過一點兒沒有?”天祿面孔漲得通紅,雙眉倒豎,眉間那道豎紋刀刻一般深,眼睛瞪得很大,激憤的樣子讓天福害怕,想解釋又插不進嘴。天祿還是把一句句譴責像扔石頭塊兒一樣朝他頭上砸過去,“你難道不知道浙江如今是最亂最危險的地方?你可以不娶她,可怎麼能不管她的死活,丟開手自顧自就走了呢?什麼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違了誓言該遭什麼報應?……算了!不跟你說了!你走吧!”
“什麼?……”天福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你走!”天祿加重語氣,直盯著對方的眼睛,“像古人說的,割席絕交,要是你我現在同坐一張席,我立刻割給你看!”天祿說罷,一轉身,走開,去整理桌上的茶具,再不肯抬一抬眼皮。
這天,天福很晚才回到館驛,因喝了許多酒,才進門就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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