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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吹你,讓你那個腦震盪還未痊癒的腦袋瓜清醒清醒!”
太陽已經偏西,一天的灼熱也漸漸收斂,江風帶著涼意,帶著陣陣波濤聲撲面盈懷。亨利自覺頭腦仍是發漲,後悔剛才說的和做的都有些過分,他閉上了眼睛,想靜一靜。維克卻嚷了起來:“天哪!難道是日食嗎?快看呀!……”
人聲嘈雜,客廳和船艙內的人都跑了出來。亨利睜眼,便覺得四周在漸漸變暗,太陽的光芒在漸漸減弱,平日不能逼視的那一團高高懸在空中的火球,此刻一點一點地被蠶食,終於剩下了彎彎的如同月牙兒似的一鉤,天地之間頓時晦暗如黃昏,亨利只覺得自己心頭的那一團正義之火,也像這將被蝕盡的太陽一樣,行將熄滅,但它能不能也如太陽那樣蝕後復明,重新燃燒呢?
有誰能理解他?……
日蝕方過,傳令兵傳來了英國全權大臣璞鼎查和海軍陸軍司令的命令,明天,公元一八四二年七月五日,編成一個先鋒艦隊、五個縱隊的七十三艘艦艇和陸軍四個旅七千人,將浩浩蕩蕩向西挺進,開始遠征軍對大清帝國的最致命的一擊,發起計劃周密的揚子江戰役。
第四十章
太夫人和夫人所乘的四艙帶頂樓的大船緩緩南行,終於從視線中消失,一直硬挺著腰、臉上堆著笑的英蘭,頓時散了架,竟像一隻面口袋,軟軟地跌坐在地上,疲憊和勞累之色隨即也就把笑意驅趕乾淨了。
旁邊的天壽不但不來扶,反而跟著也就地坐倒,還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老僕葛成和小廝青兒看著這姐弟倆不成體統的樣子,哭笑不得,又不敢多嘴,只能互相望望而已。
姐弟倆垂頭默坐片刻,還是天壽先打起精神,滿眼憐惜地望著英蘭,說:“姐,真正累苦了你了!……”見英蘭只是勉強睜眼笑笑,又垂下眼簾,還微微地搖搖頭,天壽不由得又添了一句,“要做一個賢婦可太不容易了!”
聽到這句比一般的讚美分外親切和貼心的話,英蘭唇角輕輕一動,帶出一絲既苦澀又甜美的微笑。
上年冬天,大病初癒的天壽趕回山陰葛家,才發現偌大的總兵府空空蕩蕩,只有幾個護院守墓的兵丁,都是葛雲飛生前的親兵,不肯立刻散去,要守護將軍英靈直到逆夷被剿滅。他們當然都認得這個在定海之戰時寸步不離葛將軍的小天壽,唏噓感嘆一番之後,告訴他,因為逆夷佔了寧波,還不時四出騷擾,兵鋒所至,近到餘姚,離山陰已是朝發夕至,情勢十分危急。為使將軍泉下安心,眾人苦勸太夫人和夫人外出避難,離海邊越遠越好。正好夫人的親妹子託人捎信,邀姐姐一家到她那裡閒住散心,所以全家人都去了鎮江。
天壽趕到鎮江,姐弟重見,自然十分歡喜。很快天壽就發現,英蘭已成為葛雲飛去世後這個大家庭的管家婆了。
由於有捨命奪主屍的大功勞,英蘭在姬妾輩中鶴立雞群,得著了二兩月銀的最高待遇。久病的夫人時不時地以“妹妹”相稱,太夫人還一再表示,將囑請地方官員上表朝廷,為英蘭姐弟報請旌獎,不但天壽得正途出身為吏為官有望,英蘭甚至能獲皇恩封誥也說不定呢!這怎麼不使英蘭感激涕零!
英蘭素來明敏果斷,一旦進到這樣的地位,家中的大小事務便都壓在了她的身上:葛雲飛的隆重的喪葬大禮要她操持;遣散大部分姬妾家丁婢僕要她承擔;由山陰來鎮江,從預備到起程以及途中起居飲食、到了住處的安置等等一應雜務,都要她全管;到鎮江之後家務總攬就更是非她莫屬了。
家務原本繁雜,英蘭又十分認真,事無鉅細,都不肯潦草,極是耗神傷身。難怪天壽第一眼幾乎認不出姐姐了:眼圈烏黑、面板髮暗,消瘦又憔悴,彷彿老了十多歲。
聽英蘭不無驕傲地說起自己在家中當頂樑柱的情形,天壽不由得嘆道:“戲裡頭大賢人都把享虛名而受實禍稱作不智,姐姐你這簡直的是無虛名還受實禍呀!”因為英蘭所作所為,都須以夫人名義施行,好了是夫人持家有方,錯了是英蘭不聽教訓。至於英蘭再三提及的太夫人的重要許諾,只要沒到手,那就是虛的。
英蘭對此卻並不在意,笑著回答天壽說:“難道我空負才具,浪擲一生不成?能施展馳騁一番,不負將軍昔日寵愛,也是樂事一樁!”天壽雖做不以為然狀,心裡又不得不感嘆姐姐對姐夫的一片忠心。
夫人的妹夫姓姚,是蘇省數得上的富商,做著錢莊、銀樓和綢緞買賣,在鎮江城內有好幾處住宅房產,他們就住進了其中一所:四進院落,一座雕樑畫棟的玲瓏小樓,還帶著一處有亭臺有水榭的美麗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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