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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請你明日去幫他家蓋房,金狗和福運也在嗎,你給他們都打個招呼!”
大空說:“哪個田書記,田有善?”
蔡大安說:“田中正呀!縣委下午檔案下來,原先的書記被調回縣城了,聽說是要照顧他,讓他到縣劇團當團長!‘要著氣,領一班戲’,真是照顧他了!田中正就任命代理書記,你知道現在代理是什麼含義嗎?”
大空腦子裡嗡嗡直響,已聽不清蔡大安下邊說的話,吼了一聲叫道:“我不去!”
蔡大安竟吃了一驚:“大空,你!”
大空說:“我怎麼啦?他當他的書記,我做我的村民;我願意去那是我的人情,我不願意去這是我的本分!”
兩人在外邊說話,屋裡的韓文舉、金狗他們全聽到了,大家都是木木的表情,陷入久久的沉默。韓文舉嘆息了:“這世事,這世事……唉,該低頭時就低頭吧,金狗,你去勸大空,明日你們都去為好。”
金狗說:“是不是還要再買一吊肉提上?!”
韓文舉搖了搖頭,默然出去,招呼蔡大安進來吃酒,蔡大安不進來,韓文舉就拉開了大空,說:“老蔡呀,大空酒喝得多了些,你別上怪。因為田書記蓋房的事太突然,大空、金狗、福運他們明日真的要到白石寨去定購船上的用釘,來不及改變了。我明日去幫忙吧。”硬將一場矛盾化了。
第二天,韓文舉去幫忙蓋房,來的人確實多。矮子畫匠也去了,兩個人一見面,就那麼苦笑著,臉皺得如核桃一樣難看。他們不願意在人窩裡勞動,到出窯的磚場上忙活。房子因為要一磚到頂,訂購的磚又在不靜崗後的小村子裡,韓文舉和畫匠跳進窯裡,腳手並用,反覆將磚搬出來,人就失了人形,烏黑得像燒就的陶俑。幹到中午,田家吆喊收工吃飯,兩人趕回村子,田家門前安了八張桌子,人都入席了,田中正提著酒壺要大家多喝,就嚷道:“兩位老者也來給我幫忙了?我中正該怎麼謝呈啊!英英她娘,端一盆水來,讓他們洗洗手臉吧!”
韓文舉說:“不必了,下午還要出窯哩,也不講究了。”
婦人說:“洗洗吧,有香皂的。”
韓文舉隨便擦了兩下,說:“長就的黑臉,用刀子也刮不白的!”
旁邊有人便打趣道:“韓老伯出一次窯,怕要尿三年黑水哩!”噎得韓文舉臉通紅,入席低頭吃喝起來。
田中正在各桌上添了酒後,來給韓文舉和畫匠添,故意大聲說著笑話,末了問:“金狗今日沒來,又去行船了嗎?”
畫匠臉色難堪,回覆道:“他約定好今日去白石寨定購船釘的,他本想來的……”
田中正就笑了:“來不來沒啥。你家金狗不是平地臥的人啊,吃起水上飯了,發了,明年你家也怕要蓋一院子了!”
畫匠就說:“他胡成精,什麼事也沒個落腳。”
田中正卻一臉嚴肅起來,給韓文舉添上酒說:“人可不能小看!誰能料著誰的光景呢?我中正一生還不是絆絆磕磕,有人暗中陷害,眼看著不行了,不是又起來了?!他韓伯,你說呢?”
韓文舉頓時不知所措,心裡罵田中正欺人太甚:他已經知道是小水告發了他的事,偏這麼問他!他後悔今日活該來給田家幫忙,可他給誰說去,他是自己來的呀!
韓文舉臉上似笑非笑,打了一個極響的噴嚏,急用手去揉鼻子,將尷尬支應過去。
夜裡,金狗一夥從白石寨回來,告訴說,白石寨滿城風雨,都議論兩岔鎮鄉領導班子變動一事,全是田有善從中起的作用。這田有善老奸巨猾,當著蔡大安的面痛罵田中正,先落得一身清明,背地裡卻到縣紀委去施加壓力,田中正反倒高升,握了兩岔鎮的實權了。韓文舉叫苦不迭,自認黴氣,要金狗他們明日在強人面前低頭,老老實實替田家幫忙罷了。大空氣窩在肚裡,回家去睡覺了。小水也灰了心,想田中正如今翻上來,必會施報復於她,也決定到白石寨外爺家鐵匠鋪拉風箱去。金狗卻越發死硬,就是不去田家,就在又一個早晨,偏從田家門前經過,咿咿呀呀唱著往州河行船去了。
五天裡,田家的新房威威風風蓋起來,畫匠矮子又開始了他的職業,在那門樓上、照壁上塗白抹藍。金狗的船便在州河上下行運,吸引了更多年輕人,河面已是一派熱鬧了。
州河裡水量小,灘就顯得多,從仙遊川到白石寨還可,白石寨到荊紫關三百四十華里,就有皮缽子灘、羊皮峽灘、黃龍尾灘、烏龍灘、手扒灘四十六個“漫漫子”(小石灘)。梭子船十次下行,五次便要出事,船撞在黑石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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