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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紅道:“請等一等。”
那人跋扈地半回過身子:“欠揍是不是?”
葉紅心平氣和他說:“你們龍頭不在,就請向朱二爺通報便是——”
那人瞪著一雙眼白和他牙齒一樣黃濁的眼,打量葉紅:“你是誰?你要幹什麼?”
“路四爺。”葉紅依然毫不動氣:“我姓葉,叫葉紅,跟你們大龍頭和二當家,都算有些交情。”
那人的臉色變得幾乎連眼色都一起變了。
“對不起,對不起,原來是葉公子,葉大人……失敬,失敬,葉公子是從王府過來的吧?只要事先著人通知小人一聲,我家二爺隨同小人赴拜公子,才算合了禮教……這怎敢有勞親自駕臨……”
他像巴不得把自己鬍鬚和頭髮都拔光,以免阻礙了他所要表達的熱烈歡迎的樣貌。
葉紅出身王府,是權勢之家的子弟。雖然自葉父開始,因不忍見朝政日龐,辭官歸裡,不問國是,寧在家讀書作畫,清閒自娛。他大概在中年之後罷,除了終日遊山玩水、遍訪名山大川和沉迷於棋藝弈道之外,唯一忙的事:便是每遇朋友有難,他便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如果說他還有嗜好,那便是“納妾”這回事:他到五十歲還娶了十八個“小妾”回來,未入門的還不計其數。
這幾件事都是極為花錢的。一個人如果沒有權,就不易弄到錢。相同的,如果沒有錢,權也不穩固了。葉父會花錢、不懂得賺錢。知道棄權,不識抓權。不久之後,葉府早已家道中落,外強中乾了。到他死時,葉府實已剩下虛殼,因為這個當家的也是葉氏唯一留下來的香燈:葉紅,比他父親還要不喜歡當官,而且他在明在暗地支援各路豪傑來收復被金人佔據的國土,對抗蒙古人野心勃勃的進侵,這種事有時候在十天內花費之巨,還要遠甚於他父親十年來所花的錢。
——不過,就算葉府只剩下了一空的櫃子,但這“櫃子”還算是個“古董”,本身還是價值不菲的。
平江府的老百姓,只要看見葉紅,都總會想到他那顯赫的背景和家世。
這位“路四爺”顯然也是這樣子。
所以他一聽到葉紅的名字就變了臉。
變成笑臉。
簡單和單筒也變。
變的是眼色。
——原來是一種崇仰的神色。
簡單和單簡還年少。
在江湖年少還未江湖老的時候,他們對“詭麗八尺門”這五奇*書*電&子^書個字,以及這個門派中出來的人物,是無限景仰的。在提到“詭麗八尺門”的時候;聲音也會高昂了,身子也站得較直了,連眉毛軒揚得也比平時多。
因為“詭麗八尺門”創造了一個“江湖中的神話”。
龔俠懷和他兄弟們在克服一切強權和阻撓建立了“詭麗八尺門”,這種艱辛而終於獲得成功和認可的經驗正是所有心懷大志的江湖子弟所羨慕的。龔俠懷和他那些兄弟們的經驗,不但是血淚斑斑,簡直是觸目驚心。
他曾經和二當家朱星五潛返被金人佔領的“將軍店,”發現全鎮被屠殺一空,婦女盡遭奸虐,他們便簧夜撲殺,從將軍殺起,到官吏、帶兵和步卒,一共殺了一百七十二人,然後兩人合騎一匹傷馬,被五千大軍追了三晝夜,但依然能活著回來。
他曾跟三當家高贊魁,進入蒙古大軍中刺探敵情被發現,幾乎就死在汴京。他們在城裡躲了七天,沒有吃過一頓飯,吃的是溝渠裡浮著死鼠的內臟(鼠肉都給飢餓中的百姓吃光了),龔俠懷的右肺和右肝還倒刺著自己兩根折斷的肋骨,以致每走一步內臟就滲一次血,每說一句話都淌出了血水,後來連血也因為缺水而不流了;但他還是攙著身受重傷的朱星五脫離蒙古人的勢力範圍,把他所奪來的一張蒙古軍要進犯宋上的密檄,進報鎮疆大將軍,可惜卻沒有受到重視。
令人驚訝的是:經此一役,龔俠懷吃盡了苦頭,卻帶了個美麗的女子回來。在往後的歲月裡,這美麗女子不但幫他創幫立道,還幫他滅金抗蒙,在紛忙歲月裡她既美麗如故,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她所做所為的事業遠在於“八尺門”其他兄弟之上,直至她在一次歌舞中忽然掩著心口,渾身的活力像是忽而在一霎間給上天收回去了,軟倒在地上像一幅脫了釘子的卷軸。
她死了,很多人都臆度她是忙死的,因為忙而不會老會使天妒紅顏。龔俠懷從此不拜神了也不似他從前每當節日裡都會祭拜天地。
他一反常態,常喝得醉醺醺像一頭瞎子眼的熊。直至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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