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第3/4 頁)
soeren聽完思忖了片刻,笑著搖搖頭,說:“我以前覺得你是warmduscher。”(德語:用溫水淋浴的人,意為軟弱的人。)
“現在不是了嗎?”我雖然這樣問,心裡卻在感嘆原來這一次的重逢不但改變了我心目中他的樣子,也改變了他心目中我的樣子。
他輕輕地搖著頭,彷彿搖了很久,突然問:“你和我回漢堡嗎?”
我快速地搖了搖頭:“不行。長沙不是我最愛的地方,卻是我最愛生活的地方,我愛的人們都在這裡。再說易續現在這樣,我能去哪呢?”
“那個照片有用嗎?你跟lawyer說了嗎?”他突然問:“還有envelope裡面的東西。”
他指的是那天相框裡發現的易續的媽媽藏起來的照片和他前一天從保險櫃裡找到的房產證。
市律師並沒有給我明確的答覆,也沒給我拿原件給他的指示。我還是安慰soeren:“有用,律師說很重要。”
“很可惜呀!”他說,“我還想幫助他,可是我走了。如果我不走,還有第三個東西。”
“什麼第三個東西?”
“allergutendingesinddrei。”他煞有介事地說。
德國人相信,好事成三。找到裝信封的房產證算一件,相框後的照片算一件,他認為還應該有一件重要的東西應該被發現。可是我們把那個家都翻遍了,哪還有第三件出現的可能?
“第三個東西不是那些酒嗎?”我調侃道。
他做恍然大悟狀:“啊,對啊!”
“我們還會相見嗎?”他又問,這一次他轉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滿著期待。他的瞳孔本來是淺褐色,現在不知道為什麼顯得特別深,眼白長又白,像綿長的白沙灘上突出了兩塊大礁石。
漢堡那個城市,我到現在都談不上留戀。對我而言,那是地點也是時間,我一直知道我會離開。我會遠離那地點,也許五年十年;我會截段那時間,也許直到我生命的終止,都不會再回去。當地點和時間都被拋棄,回憶便成了唯一能珍藏的東西。我記憶力不行,等我們老了,我想讓易續一件一件講給我聽。所以我詳詳細細地、盡我所能地告知易續我看到的、聽到的、經歷的所有的事。只要易續在,就此跟漢堡、跟德國永別,大概都不會覺得有多遺憾。我甚至在還沒有去德國前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思想準備。
“你問我最喜歡的詞是什麼,我想,在漢堡我真的有最喜歡的詞。”我說。
“是什麼?”
“再見。”
“bye?”
“中文的‘再見’、英語的‘seeyou’、德國的‘wiedersehen’。這三個詞都有雙重含義告別和重逢。我想跟漢堡道別,想再次見到長沙。這裡有我的愛情、親情和友情。我越來越發現,我的世界其實沒那麼大,小得就那麼幾個人,我想回來跟他們長相廝守。將來,如果易續想出國,我就陪他出國,如果他只想待在長沙,我就不走出這個城市。他走我走,他留我留。所以,我們能不能再見,要看你們倆的緣分,如果你跟易續有緣,那我們就能相見。”
“緣分?”
我剛準備給他翻譯,他馬上說:“可是,我覺得你愛他,他不愛你。”
“為什麼?”
“他四句話還是五句話你就去了漢堡,你寫了許多話,他都不回答你。”
我身旁街燈的燈光落在溼潤的睫毛上,形成了一圈光暈,捨不得伸手破壞它,美的東西就該長久。
我說:“他不是不愛我,是不能時時刻刻只顧著愛我。”
她的溫度
12月6日
我從高鐵站出來,給張衣打電話,她說張恆禮今天挺穩定,今天不用去了。有幾個親戚明天上午要去看張恆禮,病房裡人多不方便,她讓我明天下午再去醫院。
市律師沒聯絡我,我也不敢打擾他。每次想到這種狀況心都好像被兩隻手不停撕扯的感覺,一種無緣無故把自己的命放在一個陌生人手上的疼痛感。
第二天下午我去醫院,張衣把我帶到醫院對面的一個小區,她說病房裡還有張恆禮的親戚。天氣格外好,陽光燦爛、暖和,坐在室外的長凳子上都不覺得冷。
她拿出一個很厚的筆記本,全是英語筆記。我大概翻了前幾頁,她的筆記做得規範而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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