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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相信他會趕來。沒什麼理由,只是相信。就像她曾經想掏出懷中的銅板和卦盤,最終還是哆嗦著拿出了鎮紙。這像是宿命,實際上卻不是,而是她的最真實的內心所盼。
四周非常的寂靜,直到誰先發出了一聲尖叫,隨即,哀嚎聲四起,應該是地道里的人都出來了。顏謐猛地抬起頭,卻發現在齊盛的身後遠處,整整齊齊地立著黑壓壓的一片軍人……他們抱了有多久,他們就站著待命了多久。
顏謐有點崩潰,不知道是要把頭伏下去,繼續裝鴕鳥呢……還是趕快起身遁走。
齊盛似乎發現了她的異樣,安慰她道:“不要緊,他們都知曉,你是我的人。”
顏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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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禍端便是因木蘭而起。就像顏謐所預見的,魏總兵最終還是選擇將計就計,即刻放出了齊承麟,利用了木蘭沒有暴露的身份,傳遞了捏造的兵書,將西戎的兵力吸引到禹州附近的達州那裡,並且用西北大營三分之二的兵力,在幾個主要路口埋伏,成功堵截殲滅了此次出征的西戎最主要的精兵強將,並當場射死了此次帶兵的西戎將軍。
西戎軍隊頓時陷入大亂,不料一支在路上延遲的西戎兵力,收到噩耗後取道轉戰宿州,為著存心報復,也是最後一搏,在宿州進行了屠城。幸而,收到訊息的齊盛,帶著一路兵馬及時趕到,殲滅了這一支西戎兵力,然而,卻仍舊有不少宿州百姓因此喪生。
以齊盛的意思,雖大允成功扭轉了戰局,西戎已然潰不成軍,怕是不多時就會舉旗投降。然而,戰亂之際,邊境諸城皆是一片混亂,為著平安,顏謐應該即刻返回靖州。齊盛十分堅持,這一點,顏謐不想與他辯駁,然而,她卻要求延遲幾日再出發。
對於宿州的百姓而言,即便是倖免於難,心理上的創傷災難卻已經發生,無法逃避。如墨的夜色之中,戰士們無聲地搬運著一具具屍體,在一座座臨時搭起的帳篷內,哀嚎聲不斷,一些人病倒,還有不少人說著胡言亂語……
顏謐鑽入一座座帳篷之中,進行集體性干預。她堅持讓帳篷中的所有人圍坐在一起,逐一開口說話,說一些在這一場戰亂之中的所見所聞,每個人都要講。如若不是齊盛陪在身畔,顏謐怕是要被這些宿州人立刻打出帳篷……然而,雖遭遇各種唾罵冷眼,顏謐仍舊堅持。
沒有人想回憶那些恐怖的畫面,更不用說還要一字一句地講出來。從無聲地流淚,到開始慢慢講一些話。這個過程很艱難,然而一旦開了口,便也漸漸說得出了。
天將發白時,十幾個帳篷才逐一走完,顏謐羅列著剛才特別注意到的舉止異常的那些人,準備再回帳篷進行個別干預時,齊盛卻堅決阻止,讓過於亢奮的她先去睡上一會。顏謐這才罷了手,只緣身在此山中,她的拼命救人,也是一種創傷應激。
又回到了那個客棧,經過了西戎兵的踐踏,地上的青磚已經斑斑駁駁,多寶閣上也是空空蕩蕩的,惟有一張黑漆鈿鏍床還安然無恙,齊盛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一個新的石青色幔帳,掛了上去。
顏謐簡單洗漱了一通,躺到床榻上,才發現渾身痠痛,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橫屍遍野的各色畫面還是在腦中飛快閃過……而齊盛合衣躺在了她床下的腳踏上。
這個場景何其熟悉!饒是心情沉重,顏謐還是忍不住綻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齊盛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笑意,猛然起身,顏謐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他再次攬到了懷裡,下一刻,他的唇便毫不猶豫地壓到了她的唇上,緊緊地與她黏在了一起。
然而,他很快鬆開了她的唇,只是輕輕懷抱著她。
顏謐聽著他的呼吸聲,睡意慢慢湧上來,她終於百分之百放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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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謐只睡了一個時辰,便又爬了起來。齊盛給她端來了一碗粥,看著她用盡,他脫掉鎧甲,陪著她鑽入一個個帳篷,有一搭沒一搭地找人聊著天,而與她聊天的那些人,勿論男女老少,勿論之前如何木僵或反常,最後無一不哭出聲來。而顏謐每解決完一個有創傷應激嫌疑的物件,松上一口氣,回頭總看見齊盛正含笑望著自己……眾人之前,她每每臉一熱,無法應聲,只得飛快轉了頭,再去尋找下一個。
除去大多數還在帳篷裡集聚的百姓,漸漸有更多人自發返回到原本的住處。齊盛騎馬待顏謐一戶戶搜尋訪問,等到夜色降臨時,已行至宿州的郊區,不太會有新發現的人家,一天之內不曉得講了多少話的顏謐,終於也漸漸放鬆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