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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牡丹。那牡丹五色俱備,中建有一大殿,殿上設有神像,單造一個香亭,中間六個金大字:百花朝會之所。兩邊兩個大樓:東曰醉春,西曰生花。這是為那看花的,或要飲酒或要賦詩,俱在這樓上作樂。那醉春樓東南隅又一小軒,曰花廟廳,惟有這個去處都是芍藥。那殿後一帶盡是有名花卉,不能悉載。迤邐走進中間,有一小沼,沼中也有一小亭,傍亭一林木蘭,亭上扁名六郎居。沼中有一畫舫,棹槳中流,系這畫舫在木蘭上,而此身如與六郎偎傍矣。沼中俱種蓮花、芙蓉。蓮花止後,芙蓉又開。那畫舫浮沼而過,隱隱有一小山,山下一洞,玲瓏通竅,不下武陵桃源。洞口一碑,刻曰小庾嶺。四圍梅花之盛,其有若簡文《廣平賦》中所稱者,其他不暇盡數。到了春日,這些遊人仕女雜沓而來。惟二月十二日是花神誕日,尤其熱鬧。是日叫做百花競會,不論貴賤長幼,百戲競作。有一首《洛陽城東歌》道得好,歌曰:
洛陽城東似錦庵,花飛城北復城南;洛陽城東庵似錦,香風吹遠還吹近。
香車寶馬如雲屯,芳菲煙靄何氤氳。
綠葉參差爭綠鬢,紅英妖豔蕩紅裙。
綠鬢紅裙多綺麗,笑入百花最深處。
彷彿如遊春明池,脂粉與花交旖旎。
誰家公子服翩翩,花(馬總)金勒珊瑚鞭。
十五女兒金釵墜,笑拾回看美少年。
少年載酒花前醉,手按花枝心欲碎。
夕陽西下百花舍,醒來猶抱花枝睡。
卻說那雲生自從入泮之後,斂跡一頭,也不曉得外邊有什麼景緻。這年卻值二月初旬,雲生正在那裡看書,只見松風手中拿了一枝梅花,笑嘻嘻走進來,雙手遞與雲生。原來雲生素性愛梅,隨手接來,嗅了幾嗅,便問道:“這花是哪裡來的?”松風答道:“方才外面有人拿過,與他折這一枝,說是小庾嶺折來的。”雲生微笑道:“吾聞大庾嶺梅花最多,怎麼又有個小庾嶺?這人分明取笑你。”松風道:“原來相公還不曉得!這裡東門外蘇家花園裡,有個小瘐嶺,如今梅花不知怎麼樣開得多哩!”原來雲生足不出門,從來不曉得那蘇園勝景,便問道:“哪裡可走得通的麼?”松風道:“怎麼走不通!只怕還挨擠不開。”
松風正在那裡誇說蘇家塢的景緻,要打動雲生的興致,以便因公帶私,好跟隨去受用,忽聽得臥房內(勹言)然一聲,主僕二人都吃了一驚,你道是什麼響:
恰似南山猛虎嘯,猶如北海老龍吟。
原來是匣中的劍嘯。雲生同松風走到臥房內,寂寂無聲,只見床邊劍匣恰象在那裡動的一般。雲生就曉得了,忙叫松風抬了劍匣出來,開了匣,取出來一看,只見光芒四射,神色如飛。雲生忙整衣拜了四拜,便道:“寶劍寶劍,想是你跟了我貧儒,不能夠有出頭日子,故此長鳴麼?”話猶未了,只見萬頎公走到,便叫道:“鍔穎兄,你在那裡說什麼?”雲生道:“萬兄,小弟說來也大奇!”就把看梅講話,與那劍嘯的緣故說了一遍:“你道奇也不奇?”萬生道:“真個奇!真個奇!”低頭一想,道:“是了,是了。我想兄的真諱在劍上得來的,今日寶劍長鳴,兄翁不日也要長鳴了!”大家笑了一笑,萬生又道:“雲兄你方才說什麼觀梅?小弟正為此而來。聞得十二日蘇園遊人如蟻,弟與兄掛了杖頭,到彼一樂,何如?”
雲生正被松風說那蘇園梅花繁盛,心裡巴巴得就去看看,此話正搔著他癢處,便道:“小弟也有此興,與兄同去,最妙的了!只咱這一日須要早去,盡一日的興便好!”
萬生道:“這個自然。但是兄善於詩,少不得帶了紙筆做首梅花詩。小弟下酒無物,甚是寂寞,方才劍鳴,敢是要我帶去做個梅花舞也不可知。”
雲生道:“兄若有舞劍的興,極妙的了。那時做詩的做詩,舞劍的舞劍,詩人俠客,吾與兄兩人佔盡。”大家又說笑了一回,萬生道:“小弟告別,臨期造府相邀。”
雲生道:“不要爽約了。”
萬生道:“只怕吾兄為蠹魚縛住,小弟哪有爽約的理!”兩人一笑而別。正是:
今朝引出羅浮夢,他日方調鼎鼐羹。
到了那日,萬生果然早至。雲生正在那裡望他,見他到,即便笑臉相迎,道:“小弟在這裡做那橋下尾生,兄竟不作失期的女子麼?”
萬生也笑道:“小弟正恐橋下水至,故此不敢遲來耳。”
雲生道:“小弟已叫小价買下酒餚,可速往那裡去吧。”
萬生道:“雲兄可謂精細之極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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