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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去已多日,而詩又是今制,說話相矛盾了,其中別有緣故麼?”
章太僕看見聖語溫和,倒不著急,聽得問到此處,手中著實捏了兩把汗。只見水生不慌不忙答道:“誠如聖論,別有緣故。臣友雲劍向與太僕有婚姻之約,然雲劍原未曾登堂就子婿之禮,太僕亦不曾與雲劍敘翁婿之情,所以兩不往來,雲劍回時,太僕竟不知之。昨日臣到太僕家,因聞聖諭命作《甘露詩》應制,臣與雲劍同學有日,向見雲劍有此作,特寫出來以授太僕。不料太僕以此呈覽,今蒙聖意褒賞,宣旨召劍,臣恐劍不在此,無以自明;太僕不知此情,何以自白,臣所以不得不面聖奏明,代為兩臣細陳其實也。萬死之罪,惟聖明裁之。”天子聽罷大悅,道:“朕不道其中有如此委曲,非卿固不能代陳,卿於君友之間曲盡其道矣。然卿於詩道亦善否?”水生道:“臣於詩,雖未善,然略知韻拈,但恐下里之吟,不足以辱聖聽耳!”天子聞說能詩,心尤喜悅,即命近侍捧硯,取一幅側理紙,一管龍鳳筆,亦以前詩命他屬和。水生來時,恐有此事,已問明韻腳,即便握管輕揮,須臾而就,上呈聖目,只見寫道:
天心懷聖代,祥逐露華來,膏液金盤受,恩流銀漢開。
珠團千歲樹,玉結萬年杯。
遠邇鹹沾澤,群瞻周主臺。
天子覽畢,大加獎嘆,道:“卿才如此,不下雲卿,何相見之晚耶!朕欲俟雲卿來,各加一職,不必春闈與試,何如?”水生道:“蒙聖恩格外施仁,誠臣等不世之遭逢!然不與春闈之試,恐朝臣以臣等為要君,且以開功名僥倖之門,故願受違旨之罪,不欲受要君之名,有忤聖心,臣該萬死。”天子愈加敬服,道:“卿不以速進為榮,而反以苟合為恥,志誠可嘉。俟來春捷後,即當大用。”說罷,命內侍送歸,不題。
再表雲生,自別水生之後,主僕一路曉行夜宿。到了姑蘇,即尋到文總兵舊宅,只見不是前日的門望了,忙問近鄰人家,那些人對他說道:“你還不知麼?文總兵徵蜀之後,有人說他降賊,故此惱了聖上,差了緹騎前來拿取家族。連我們不曉得影響,半夜裡開啟門時,屋裡沒有一人,他家裡有一位小姐、何老夫妻兩個、一個侍女,竟不知往那裡去了,後來逐處檢查,竟無著落。如今事已冷了,那何老官夫妻兩個在外搖一隻小舡,做些小經紀,時常回來。我們問他小姐去向,他再不肯說。如今這個宅子已官賣與人了。”雲生聽完說話,心中早已恓惶之極,幾欲墮下淚來。只得忍住,問道:“如今何老官可回來麼?”那人道:“去了好幾日,只怕早晚要歸了。”
雲生遂別了那人,一路對松風道:“少不得要等那何老官回來,討個訊息。不若仍到棲雲庵去,重整書畫店起來,一則使小姐或避在那裡,倘若聞知,便好差人訪問我了;二則即石相公或到這裡,亦可以相會。”算計已定,即忙到棲雲庵來尋那寺僧。寺僧便道:“相公前日忽然不知哪裡去了,叫我們沒做理會,後來又被晏公子曉得相公寓在敝庵,正要在我和尚身上還他一個相公,連忙陪情下禮,方才饒過。相公一向果在哪裡?”雲生道:“小生自與小晏相鬧之後,遇著一箇舊相知,一意要留小生到家。小生本欲通知師父們,緣其夜已有二、三更,師父們正在濃睡中,恐驚動起身,所以不及奉別,其實得罪了。今來此非為別事,意欲仍借寶庵,重整舊業,不知師父允否?”寺僧道:“如今使不得了。前日受了晏公子累,好不耐煩,恐他曉得,又要來纏擾。倘相公又自隱然去了,那裡又有許多陪情下禮東西送他去?相公亦不得知,況且無人補償,何苦討這煩惱吃?更兼地方嚴禁不許容的而生可疑之人,所以小庵義不留人,就是這些行腳遊僧,也不留他;就要留的,畢竟相知不過。吃不過他重謝,臨行又買些素菜來送我,撇不得情面,小庵只得破費幾分,買囑地方,方才許留。”
這一番說話分明要雲生的東西,都是謊說,晏公子何曾詐他?地方何曾嚴禁?雲生沒奈何,要會何老官,只得叫松風秤一兩銀子送與寺僧,道:“些須賠償晏公子送禮之物,後日尚容重謝。”那寺僧即轉了麵皮,道:“阿彌陀佛!我們出家人哪裡要人東西?只是世界如此,所以不得不然。梅相公原是舊相知,要住時,只得住住罷了。就有人說,貧僧送他幾分,自然不說。單怕晏公子纏擾,如今事久,料也想忘了。”松風在旁插嘴道:“晏公子如今在京坐監。”寺僧假意拍掌道:“是呀!是呀!晏公子在京坐監,有這事的,小僧一時忘了。如此竟安心無事,一些沒有憂慮。”即將銀子假意送還雲生。雲生道:“些須微物,何必推遜?”寺僧道:“真個要小憎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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