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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公子很專情的,對別的女孩子目不斜視,只盯著我要我轉告你,請你去和他吃飯。我問他,有沒有你的手機?他說有。我說你這個人好像有些奇怪,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去請。你猜他怎麼說?”
“不管他怎麼說,你什麼時候開始相信男同學說的話?”
陶子說:“那倒是,他的理由也比較不可思議,他說,他好多年沒請女生吃過飯,已經忘了該怎麼請;他還舉例說明,說上回請你喝過一次茶,鬧得像綁架似的。我又打量他兩眼,心想,你是在騙傻貝兒貝兒呢!你倒是說說,這都是真的嗎?”
那蘭想想說:“好像並不離譜。都是真的。”
“啊?那你還等什麼?”
清安江邊的風,比昭陽湖上的強勁,捲起那蘭的裙襬,也刮亂那蘭的心緒。看來鄧瀟真的有些神通,莫非不到半天,就查到了和秦沫病情有關的情況?她剛才手機裡問鄧瀟,有什麼話不能電話裡說,鄧瀟執意說,有些東西要當面出示,並且告訴她在這個荒無人跡的江灣等候。
沒有明顯證據,但她有一種不甚愉悅的預感。當然這種預感也遠非空穴來風,自從見到鄧瀟的第一面起,他的神態,他看她的眼神,他說話的語調,都帶著一種情緒,一種眷戀的情緒。
希望今晚這頓晚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約會。
好在目前看來,就衝著這黑黢黢的江灣,她孤伶伶地守候,江濤拍岸,在她腳下翻出一片黑灰色的泡沫,怎麼都不像個浪漫之夜的序曲。
但當那艘小遊艇幽靈般地出現,靠到岸邊,那蘭知道,她終究還是逃不脫自己的預言。
立在船頭的人最初只是一個黑影,一個模糊的形象,但到了近前,是意態閒適的鄧瀟,或者說,是故作閒適的鄧瀟。他的目光,早早就穿破黑暗,緊緊盯在那蘭臉上。鄧瀟和他父親鄧麒昌一樣,有雙極具穿透力的雙眼。就那樣不加掩飾、毫無顧忌地盯著,像是毫無心機的少年,盯著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戀人。
雖然那蘭在心裡大叫讓自己冷靜,那目光還是灼得她心動不已,幾乎要融在裡面。
她隨即一驚,鄧瀟真真切切是在盯著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戀人!
他正看著鄺亦慧。
那蘭不由想到,秦淮,尤其在兩人第一次游泳回島的途中,也曾有過這樣的“錯亂”,將自己當成了鄺亦慧。但那種感覺只是稍縱即逝,秦淮顯然是個有極強剋制力的人,他在極力迴避那種感覺,拋棄那種感覺,甚至矯枉過正。
而鄧瀟,恰恰相反,他在擁抱這種感覺,縱容這種感覺。
鄺亦慧,是什麼樣的女子,竟在消失後多年,仍能讓人為之瘋狂。
船靠攏來,那蘭這也才明白為什麼九里江灣,單單選在這處見面。這是一段平直的江岸,遊艇幾乎可以完全橫過來靠岸,不用架板,那蘭估摸了一下,可以輕鬆跳上船。鄧瀟伸出一隻手,那蘭猶豫了一下,還是讓他握住了。在他的牽引下,根本用不上跳躍,抬腳便跨上了船頭。
小艇正中就有一張圓桌,圓桌正中支著一把碩大陽傘,桌邊兩張小椅。桌面上六隻圓盤,載著葡萄、西瓜、櫻桃、黃杏、糖藕片、紫李。那蘭想,原來是水果宴。但她有些不安:雖然天光已暗,可是坐在遊艇上招搖過市,難道不惹眼?她下意識往岸上看一眼,彷彿能看見黑暗中窺視的眼睛。
她隨即發現自己的多慮。鄧瀟仍不鬆手,牽著她,走到船尾附近的一個樓梯旁。原來真正的晚餐設在底艙。
下樓梯的時候,那蘭的手重獲自由,但她心頭一片茫然。
鄧瀟用情之深,如病入膏肓。但是,有幾人能不為之感動?曾在一剎那,那蘭想,就讓他把我當作鄺亦慧,只要他能拾回快樂的感覺。
嘆,自己還是個無可救藥的浪漫派。
底艙雖然遠談不上闊大,但別有情致,天藍色四壁,居中一張小桌,桌上長燭熒熒,高腰酒杯,款款邀人醉;菜已上全,看上去清淡而精緻。那蘭只認出了一道鱸魚,別的菜,如果沒有介紹,她只有無知者無畏地吃下。
一名侍者離開後,底艙裡再無第三人。鄧瀟替那蘭拉開靠椅,請她落座,彬彬君子之風。耳邊是肖邦的《降E大調夜曲》,這時只要一閤眼,就可以全然忘卻,自己不過是一隻小小飛蛾,粘在一個密不透風的網中。
可惜,那蘭沒有閤眼,記性也很好。
“謝謝你的盛情,”那蘭與人交談,喜歡直視對方雙眼,是個為人稱道的好習慣,但此刻覺得是個大大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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