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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的奶,小姨的奶是不能摸的,姑娘家的奶可金貴著呢……”
我越聽越覺得委屈:為什麼奶奶的奶可以摸而小姨的奶就不能摸?再說我又不是故意摸的?你們誰的奶我都不稀罕摸了!我只想摸我自己奶奶的奶,我只想要我自己的奶奶……一想起奶奶慈愛的樣子,我更感到傷心了!
頭天晚上的“抓奶事件”決定了常紅對我的態度,原本就冷冰冰現在已變得惡狠狠的了。這年她已經到了相當懂事的十七歲了,對我的敵意完全是出於一種保護自身利益的意識本能,在她留了下來成為這一家的“公主”之後,她就開始排斥常奶奶所帶的別人家的孩子,尤其是男孩——他怕那個孩子會和她一樣,呆在這裡不走了,她感到對她威脅最大的還是男孩。她享受到但卻沒有認識到的是:因為我這個男孩的到來,她家的生活變好了,這是由父親給常奶奶的每月15塊錢(一次給了半年的90塊)所決定的,而她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這一切很快便得到了證實:我在常奶奶家的第一週裡,有大米飯紅燒肉吃不過是常奶奶專門製造給父親看的一個假象,等父親到野外去了,她們的生活便回到了原先的樣子:幾乎頓頓粗糧,主要是玉米麵糊糊,我從開始的新鮮很快變成厭煩。常紅則有一日三餐之外的優待,除了點心還有肉吃,我老是能在常奶奶家聞見燒肉的誘人香味,但上了飯桌卻見不到肉,原來是等我吃完走了才拿出來給常紅吃的。感覺過了很久,才終於吃到了肉——不是常紅吃剩的,就是專門為了應付我而做的吧?很小的一隻碗裡全都是小肉丁,但味道好極了!我彷彿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撲向了它,三下五除二,很快就給它消滅光了,吃完之後舔著碗邊意猶未盡地對常奶奶說:“奶奶,下回你多燒點,把肉塊切大一點……”
我一個五歲的孩子完全是在無意之中戳到了老太太的心虛之處,她馬上反應說:“你這孩子,思想不好!”
——這是我這輩子頭一回被人指認為“思想不好”,是被這樣一個窮苦的孤老太太,這麼小便被定了性,以後就很難改變了。
常奶奶對於我和常紅這點內外有別的小勾當,一個五歲的孩子憑藉自己的眼睛是看不出什麼來的,在當時,有位“高人”在暗中對我做過一番指點。
中國往事 第二章1971(6)
在常奶奶家隔壁,和常奶奶家一模一樣的土房子裡,住著一個醜醜的孤老頭子,是以撿垃圾為生的,我被寄養在“六號坑”的那段日子,從沒有人向我正式地介紹過他,所以終究不知他姓甚名誰叫什麼,我只是跟著孩子們管他叫“垃圾爺”。
我到來不久的一天下午,常奶奶買菜去了——說是買菜,其實很少真的花錢去買,主要是跑到街上那家國營菜場的菜堆旁邊,去揀一點別人買走之後剩在地上的菜葉子回來(那個時段也正好合適),然後跑到街對面的中學門口等著,將放了學的常紅接回家來——常紅不但是“六號坑”,還是那所中學裡有名的“一枝花”,那個時候,已經有些同學中或社會閒人中的小痞子慕名而來,等在學校門口準備騷擾她了……
等常奶奶一走,我正準備穿過門前的空地走出“六號坑”去到我們地質隊家屬院找羊羊、虎子他們玩時,聽見有人叫我——
“娃兒,過來!”
聲音是從“垃圾爺”的土房裡傳出來的,他家的門開著,土房裡很黑(似乎比常奶奶家還要黑一些),所以只聞其聲不見其影,但那沙啞並抖顫著痰音的非常地道的河南口音卻分明是“垃圾爺”所發出的,四下裡也並沒有其他小孩,分明就是在叫我了——
“娃兒,過來!來!進來!”
我站在原地,猶豫不決。
“來,陪爺爺說說話!”
我朝前邁了兩小步,卻又站住了。
“來,快來,爺爺這兒有肉吃哩!”
一聽有“有肉吃”,我就顧不得許多了,大步流星地走到那間小黑屋的門口,站在門口,我看見了一個比常奶奶那邊更寒酸並且髒很多的“家”:黑暗的屋子裡只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張破桌子——“垃圾爺”正坐在床沿上那張桌子的後面喝酒——桌上有一個酒盅、一隻酒杯、一碗餃子和放在一張攤開的粗紙上的什麼肉……
“來來來,湊近點,你奶不給你肉吃,爺爺給你肉吃。”
我的眼中只有那肉了,上前走了兩步,站到那個破桌旁,我的腦袋僅僅高出那個桌子一點點……
“垃圾爺”的臉已經喝得紅撲撲的,醉眼迷離,臉上長著一個很大的酒糟鼻子,佔據了臉的大半部分,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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