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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鐵欄倒猢猻散。
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也令我在一夜之間失去了往日的玩伴,像掉隊的孤雁一般,在“六號坑”裡遊蕩了一天,為了找尋到新的夥伴。
其實這不難——我在地質隊那邊遭到嫌棄的東西必然在“六號坑”這邊受到接納,最明顯的就是形象,當那邊的大人嫌我“髒不溜秋”時,這邊的孩子就不把我當外人了。
這一整天孤魂野鬼般的瞎轉悠最後通向了這樣一幕情景——
我在“六號坑”的深處,站在一堆年齡相仿的孩子們面前,看著他們玩,我已經若即若離地跟了他們半下午了,一直在尋求或等待著一個機會加入進去融入其中——而這個機會也終於在這一天的晚飯開飯(開飯時常奶奶通常會來叫我)之前出現了——
一個叫“孬蛋”的光頭小子(據我觀察他是這堆孩子的頭兒)忽然停止了玩耍,徑直走到我面前,我早就聽說過“六號坑”的孩子心齊——果然不假,其他孩子也馬上隨之圍了過來,將我團團圍住圍在中間——那架勢乍一看,像是要揍我!其情其景很像是革命現代樣板戲《智取威虎山》中喬裝改扮的楊子榮初上威虎山時所遇到的。
他望著我,目露點點兇光,想要把我震住。
我儘管心裡發毛,有點哆嗦,但也無懼地望著他。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開口說話,用的是“六號坑”裡的官話——也是本城黑社會的官話——西安味兒的河南話說:“你叫啥?”
我用這一年來好不容易才改成的本地口音回答他:“索索。”
對方繼續審問道:“你是地質隊那院的娃兒?”
我回答說:“是……”——我很想說:現在已經不是了。
“上回他們站在路上用彈弓給俺坑裡打石頭,你參加沒有?”
“沒,沒有……”
“沒見他。”旁邊有個孩子做出了有利於我的證明(我真慶幸自己當時跑得快躲到四妞家裡去了沒讓他們看見),“是那個叫劉虎子的帶的頭,那娃孬咧狠!還有最後掉到糞坑裡頭的那個習小羊,一肚子壞水……”
孬蛋繼續問話:“你現在在常奶家住?”
“嗯。”
“你吃過垃圾爺的肉?”
“吃,吃過。”
“你還摸過常紅的奶?”
“……”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正納悶他如何知道這件事,周圍已經響起了一片鬨笑……
“到底摸沒摸過?”
“摸,摸過。”
“你這貨,可真夠流氓的呀!還有兩下子!”
周圍這幫髒髒的小孩朝我扮鬼臉,吐舌頭,起鬨……
“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俺們自己人啦!咱們一塊兒玩!”孬蛋如此說——我要的不就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嘛!
正在這時,常奶奶乾枯的聲音在附近響起:“索索!索——索!回家吃飯嘍!”
就這樣,我和“六號坑”的孩子們玩在了一起,玩在一起便發現:雖說他們跟我們地質隊家屬院的孩子素有世仇——因為雙方在歷史上的多次衝突中都曾有過人員傷亡,說成是“血海深仇”也並不為過——但是,仇恨的物件是人:是衝著人去的,他們對地質隊家屬院這個地方卻是十分嚮往的,並充滿著美好的想象,因為絕大多數孩子都不曾進過院子,個把私自偷偷跑進去過的傢伙則將那裡描繪成了“天堂”。在稱呼上也耐人尋味:他們和坑裡住的大人們一樣,都把那裡稱做“上邊”。
中國往事 第二章1971(10)
我瞭解和掌握了他們的這種心理和願望之後,便想出了一個透過滿足他們來提高自己威信的主意:那就是——乘虛而入,打到家屬院去,佔領那裡,將那裡變成我們玩耍的領地!我的這個主意馬上得到了他們的響應,但又是心懷恐懼的。結果是我們在做了一個上午的精心準備之後,在這天下午“全副武裝”地手拿棍棒、磚頭像鬼子進村一般(我是帶路的漢奸)潛入到家屬院中,發現裡邊竟是空的——連一個“敵人”都沒有碰上!大人沒有,小孩也沒有……
我們——應該說是除我之外的他們幾個,小心翼翼賊頭賊腦從院子的這一頭跑到那一頭,眼望四周,眼中無不流露出發自內心的豔羨之意——可不是嗎?當我調換了一個位置——從“六號坑”的“下面”殺回到“上面”來時,從滿滿一坑低矮的土坯房子之間來到這些氣派的青磚碧瓦的房屋面前,可不有種如臨“天堂”的感覺嗎?這會兒正是夏天,各家門前種的植物枝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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