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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電影《白毛女》——不是水華導演田華主演的那個黑白故事片,是由革命現代芭蕾舞劇所拍成的彩色影片即八個樣板戲之一的《白毛女》,坐在跳高的沙堆上看完該片的我,不明白銀幕上的這些人兒為什麼都如此奇怪地用腳尖走路,也基本上沒有看懂劇情,但卻很是興奮!坐在黑壓壓的人群中間,望著銀幕上比真人還大的人影在不停地晃來晃去,就足以讓我興奮不已的啦!
在吃喝玩樂方面,父親給我這個忽然沒了媽的孩子來了一次惡補!
全市最大的興慶公園距父親單位沒幾步路,裡面有一個挺大的人工湖,我們在上面劃了船,上岸後還爬了一座假山,我從一個大象形狀的滑梯上反反覆覆地滑下,快樂得像個小神仙,盪鞦韆時父親還將我盪到了只能閉上眼睛張嘴大叫的高度……
動物園當時很小,也還沒有獨立,是建在蓮湖路上的革命公園裡的,回想起來真像是一個大豬圈,但對一個四歲的孩子來說則宛若一座原始森林——我記得去動物園的那次,父親是帶著我和習小羊一塊兒去的,那一定是我要求的。隔著鐵柵欄,看見一隻狐狸的時候,我想起了習小羊他爹——他爹身上的氣味真跟這狐狸所散發出的一模一樣啊!我把這個感受說給習小羊聽,卻被父親聽見了,笑著(很少見他笑)拍了我後腦勺一下:“你小子,別胡說!”
在這些日子裡,父親還經常帶我出去吃飯——下館子,父親說:“在成都的時候,爺爺奶奶沒事兒就愛帶著你出去吃飯!”——成都的事因為記不得,對我來說就不存在,我只曉得:父親帶我去吃的飯要比祖母帶我去吃的好吃得多,祖母就會帶我吃羊肉泡饃——這跟她行動不便,所能到達的區域受限有關,父親則帶我去吃了很多有名的地方:東五路的一家實驗餐廳裡的魚香肉絲是我最愛吃的菜;在解放路口上的一家冷飲店裡,我一口氣吃掉五客蛋黃色的冰激凌後拉了一天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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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往事 第一章1970(11)
忽然沒了媽的那段日子,竟成了我童年記憶中最為快樂的一段時光,現在想來,那完全是父親苦心經營刻意而為強顏歡笑的結果——他想叫我感覺不到母親的離去,他看著我開心,自己的元氣也就在暗中慢慢地恢復……
父親又要走了,一個早晨,一輛北京吉普停在家屬院的大門口等他——那輛車將帶著他和他的兩個同事從這裡出發向著廣袤的大西北深處一路開去……
他在臨走的前一天,在公廁前的沙堆上專門指點了我的摔跤,教給我許多技巧、招式和動作要領:什麼“掃堂腿”、“背麻袋”;什麼“重心要低”、“底盤要穩”。父親不似一般經歷單純的知識分子,他在上大學之前曾經當過兵,西南軍區的,建國之初曾在雲南剿過匪,和土匪面對面幹過,對這一套全都掌握,他說等我大一點再教我拳擊,為的是不遭人欺負。除了教我摔跤,他還教我了一條毛主席語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也是我所學習並記住的第一條毛主席語錄!
在這個陰涼的早晨,我和祖母將父親送到那輛吉普車旁,在母親離去的這段時間裡,一下子白了一綹頭髮的父親轉過身來對祖母說:“姆媽,你自己多保重吧!天氣越來越涼了,注意多加衣服。”然後拍了拍我的頭:“索索,你要聽奶奶的話喔!爸爸過年回來獎勵你:魚香肉絲還有冰激凌。”說完,有點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就一頭鑽進了那輛吉普,再不看我一眼——他也就沒有看出我的不高興,沒有看見在車子開走之後,我的眼淚在眼眶中轉了一圈,然後掉了下來……父親的離去讓我感到委屈和惱火:他為什麼總是不在家呢?陪我玩的時間為什麼總是這樣少呢?到了現在,我方才能夠體會到:父親當時其實是迫不及待地要走的,只有回到野外,回到大西北的山水之中,回到忘我的工作狀態,籠罩在他心頭的喪妻之痛才能夠有所緩解吧。
父親這一走便帶走了這一段的快樂,日子和以往相比有了明顯的不同:祖母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了,也變得越來越沒有力氣了,總是喜歡發出一聲聲深沉的嘆息,常常望著我發呆,喃喃自語地來上這麼一句:“索索沒有媽媽了,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母親的離去對於祖母的精神打擊巨大,這個打擊所造成的效果甚至比一年以前祖父在成都去世時還要明顯,後來有親戚議論說:這是她們婆媳之間關係太好感情太深之故(說從未見過有相處的如此之好的一對婆媳)——甚至說得很玄:母親走了,把祖母的魂兒也給帶走了。而符合事實的情況是:這是一年走掉一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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