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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佘彤不敢掉以輕心,往四面瞧了瞧之後,見沒人,拔腿就跑,跑得呼哧呼哧響,像全身都在發笑——又撿回了一條命,又撿回了一條命——如果人真有魂魄的話,假設這魂魄正好十斤,經佘彤這麼一跑,十斤的魂魄足足跑去了九斤九兩。
佘彤從1995年12月潛逃到雲南,一直在雲南境內狼狽不堪地跑來跑去。1996年10月,他花了二百塊錢,買了一枝手槍,然後帶著槍離開了雲南,北上到了四川。一個在安寧呼風喚雨的大哥大級的人物,不料卻變成了喪家之犬,他的怨恨和惱怒是可想而知的。
他不敢與黑道上聯絡,怕被他們出賣。到了四川,思前想後,他又把槍扔進了一條江裡。
他恨不得自己每天都能變一張臉。失眠,成了床的同謀,他一倒在床上,失眠就會攪得他翻來覆去,就像鐵鏟翻弄燒餅。失眠本是與健忘聯絡在一起的,偏偏,佘彤在失眠的時候記憶力又最好。他想起了他足智多謀的乾姐姐。從安寧逃跑的當天晚上,他就給傅梅掛了電話,傅梅一聽到他的聲音,就叫他逃走,逃得越遠越好。他家裡的事,她會照顧的,叫他放心。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錦上添花的事誰都會做,可是人一旦落難,天府之國也救不了他。這不是於姐姐的錯,也不是自己的錯,錯就錯在請來幫忙的老九完全是個糊塗蟲。人沒殺斷氣就倉惶逃走,不是糊塗蟲是什麼。他也不想想,已經動了手,田剛亮不死的話,自身如何跑得了?功虧一簣,轉眼就成敗局,多少人的心血被老九的糊塗衝得一乾二淨。餘彤有時露宿公園,有時流寓竹林,有時在不用身份證先進旅店圈上一晚。為了不使人生疑,在鄉下,他穿著土氣,臉故意不洗乾淨,講著蹩腳的普通話;而到了城裡,他就衣履光鮮,神氣活現,就像一條被漁網拉出水面的魚,看上去活蹦亂跳,其實是在絕望地掙扎,他認為引起別人的注意總不是好事。入鄉隨俗,對人儘量客氣,以免發生摩擦,引起糾紛。只要起糾紛了,一送到警察面前,稍稍盤查,自己的身份立馬顯現。
佘彤決定離開四川的念頭的產生,來源於在一輛公共汽車上與一名便衣的遭遇。那一次,公共汽車上人很多,人擠人。他的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那人說道:“我是便衣,下一站跟我下車。”他的腿軟得差點要跪下了。佘彤儘管在監獄裡深造過,但是打鬥之類的正經本事卻一點沒有。除了一張哄得鳥兒下枝、吹得天花亂墜的油嘴,他身無長物。
人家是便衣,這回把自己逮住了,不要說哄,說誑,再怎麼辯解也是徒勞,他看準了你,你就逃不出他的手心。再說這類便衣,藝高人膽大,常常單獨行動,對付兩三個人不在話下。佘彤傻了,期期艾艾地說道:“我我……我是……外地……人。”話一說出來,他就後悔了。告訴了自己是外地人,跟交待自己是流竄犯已經很近了。那便衣一笑,牙白得像浪花。“我知道你是外地人。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外地人。”下站的時候,他把佘彤帶下了車,除了佘彤,還有一人,手上已經上了銬。好傢伙,這便衣可了不得,一車抓兩人。佘彤張著嘴,只等著他把自己也拴上。那便衣還在笑,真夠虛偽的,要把人帶走還一副國際友人的架式,笑裡藏刀,厲害。“小夥子,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錢包?”佘彤不知這便衣在演什麼戲,又緊張又驚疑,但錢包的確是他的。“這傢伙掏了你的口袋!”便衣指了指那倒黴的傢伙,那倒黴的傢伙耷拉著腦袋。看不見他的臉,佘彤頓時恍然大悟起來,原來是還他錢包,算是虛驚一常“謝謝!謝謝!”他接過錢包,放回口袋,雙手緊握著便衣的手,忙不迭地道謝。“謝謝!謝謝!你真是個好人——不,好警察。”為了表示謝意,佘彤故作慷慨:“我今天請你的客。”便衣一擺手:“謝謝,我還有公事。這順手牽羊的傢伙我要把他牽回派出所囉,這傢伙準是個慣偷,以後你可要當心。”抓住了小偷,便衣一副很滿足的樣子。分別之前,還彬彬有禮地向佘彤敬了一個禮。
傻冒,起碼一枚二等功勳章從他手中溜走了。他還傻乎乎地向自己敬禮呢。真是傻冒,天底下少有的傻冒。對著便衣押著小偷走遠的背影,佘彤仰天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幸好遇見的是一個粗枝大葉的警察,若撞上一個精細一點的,帶到派出所做個筆錄,說不定自己便成了一根線上兩隻螞蚱中的一隻了。一隻腳已經進了鬼門關,又僥倖拔了出來,佘彤心有餘悸,覺得人多的地方,其實危險也大。
他於是離開四川,又繼續北上,先後流竄到河南、甘肅、青海等地。在青海他遇見了兩個歹徒,結果,被搶去了十多萬塊錢,還失去了一顆